“去吧。”
唐冶看着黃麟離去的背影,嘴裏卻是念叨着此人的名字。
“獨孤,無緣,無緣……”
……
十一月十一日,天降大雪。
唐冶一腳深一腳淺的在雪地裏走着,身後跟着的黃麟卻是心都要操碎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非要這大雪天出來,這要是摔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天上落下的鵝毛大雪,幾乎用一張白羽毛攤子,將整個大寧朝都蓋住。
只是隨時落雪,可這長街上的人們依舊是不少。
人人都裹緊了衣服,三三兩兩的往那快綠閣所在的方向走去。
黃麟撐着傘,在後面跟着,一邊護着唐冶,一邊着急的說道。
“陛下,要不還是讓人找了馬車來吧,這地上怕是已經結了暗冰了。”
唐冶笑笑,白雪落在那圍帽上,白絨絨的像是羽毛一般。
“這踏雪尋美,纔是人間一大樂事呢,去去去,朕難得有了些興致,別來惹朕不痛快。”
黃麟一臉哭喪着跟着唐冶走着。
到底算是安全的到了快綠閣了。
唐冶仰頭看去,這快綠閣建的倒是也格外的宏偉,不過也沒有多麼的讓人驚豔,只是比尋常的高樓,看起來富麗堂皇了一些就是了。
門口有那穿着豔色衣衫的女子迎接着客人。
走到門口,黃麟將那早早準備好的木牌子叫過去。
門口的小廝見了牌子,便立刻領着唐冶等人進去了。
外面是天寒地凍,可這裏面卻是晴暖如春。
只一進來,唐冶立刻覺得有些燥熱了,身上的狐皮大氅卻是有些雞肋了。
黃麟伺候着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只留了裏面的湛藍色長袍。
唐冶放眼看去,卻見這快綠閣和旁的青樓也沒有什麼兩樣,姑娘們也都坦胸露乳的坐在男子的腿上,賣弄着風情。
“爺,這是您的,您拿好。”
唐冶正在私下看着,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一回頭,見那小廝手裏拿着一張摺疊好的花箋。
唐冶伸手拿了過來,那花箋上面還帶着淡淡的香氣。
這個,大抵就是黃麟說的判詞了。
唐冶打開,只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了一句詩。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唐冶拿着花箋的手微微一頓,擡頭去看,掃視了一圈之後,喊了那來送信的小二問道。
“這是哪位獨孤無緣姑娘寫的?”
那小廝手裏捧着一盞別的嫖客點的酒,聞聲恭敬的回到。
“這是自然,能進來的爺們都不是一般人,我們怎麼敢框您呢。”
“我寄哪裏,卻沒有見到那獨孤姑娘。”
那小廝立刻說道,“哦,我們姑娘一般是不見人的,一晚上只見一個,乃是想要見我們姑娘的人,一人寫一句話放在那前面的箱子裏,到時候我們姑娘會一個個的看,看到哪個覺得有趣了,便會我們姑娘今晚的入幕之賓。”
說完,那小廝便擡着酒離開了。
身後的黃麟躬身說道。
唐冶卻是擡手。
“不必,既然這裏有這裏的規矩,我們按着這裏的規矩來就是了。”
說着,唐冶緩步走上前,拿起那箱子面前隔着的紙和筆來,猶豫了一下,擡手也在那花箋上寫了一行字,隨後投了進去。
“走吧,四處瞧瞧。”
唐冶開了一間上好的廂房,位置十分的好,從那廂房裏看能看到這快綠閣大門外面的情況,又能將夜晚落了雪的大寧皇城看個大概。
只見長街之上,燈火通明,絡繹不絕的馬車和行人擁擠在快綠閣外面,人人的臉上都帶着無盡的笑意。
“你見過大漠的夜晚麼?”唐冶忽然開口說道。
“奴才不曾。”
“大漠的夜裏很冷,即便不落雪,光是那呼嘯的北風,就足夠讓人瑟縮了。”
黃麟猶豫的說道。
“主子進來,似乎總提起大漠。”
唐冶笑笑,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判詞。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老鬼頭兒呢。”
唐冶忽然發現,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主子,您忘了麼,前些日子,主子指了人帶着他四處走去了。”
唐冶回過神來,苦笑道。
“是我忘了。”
“主子您還說,老鬼頭兒乃是山中的野狼,本不該被拘束在這宮裏四方的牆院裏,實在是身上不方便,便着人護送着,也要讓他到處走走。”
唐冶頗爲唏噓。
“是啊,朕還是真的是羨慕他。他可以說走就走,即使身子不好了,也是有法子的。可是朕什麼都不缺,卻沒有辦法,像是他一樣,說走就走。”
黃麟不知道爲何,自打之前從嶽府回來之後,唐冶就總是有一種淡淡的悲傷將其籠罩着。
期間這店裏的人來時常詢問是不是要姑娘陪着,唐冶卻也是不說話,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眼見着就有了幾分醉意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黃麟都打算讓唐冶回宮了的時候,外面卻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一個三四十歲上下的婦人,像是這裏的老鴇。
那人進來,手裏搖着香扇,笑着說道。
“這位官人,恭喜您,成爲今晚我們無緣姑娘的入幕之賓,無緣有緣,有緣無緣,都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不知道官爺可要前往一見。”
黃麟順着視線看過去,卻見唐冶頭也不回的看向窗外。
聞聲,唐冶只是一仰頭,將酒杯裏面的酒一飲而盡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叫她來見我。”
那老鴇似乎沒有見過這般盛氣凌人的人,立刻便有些不悅了,只是卻沒有發作出來。
“官人,咱們這裏可沒有這個規矩,您若是不願意去,我們就回去告訴無緣姑娘,將這個機會給了別人就是了。”
黃麟聞言,趕忙把人拉到一旁,擡手把一張五百兩銀票塞給了那女人。
“還請通融則個,我們主子近來心情不好,這些錢,便是給媽媽拿着,平日裏買個小玩意兒了。”
那女人原本還一臉不屑,低頭看清楚這上面標着的數額之後,立刻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