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朕唐冶 >第514章 但求心安
    黃麟看如煙的樣子就知道她大概是心裏有數了。

    黃麟上前一步,輕輕掀開了那蓋在黑熊身上的巾子。

    “如煙姑娘,我們將這個巾子蓋上,並不是什麼習俗,實在是……”

    黃麟沒有說下去,可是如煙已經看到了。

    黑熊的五臟六腑已經被人挖空了。裏面的血液甚至還沒有凝結。

    濃烈的血腥氣味和眼前的一幕,刺激着如煙的五感。

    她猛的撲在黑熊的身上,眼睛睜的很大,眼底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掉了出來。

    “黑熊,黑熊!”

    她不敢相信,黑熊死之前遭受到了多麼痛苦的折磨。

    明明,他和白狼是把江似霧送過去的,明明,江源二郎也是因爲他們兩個才活命的,爲什麼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如煙像是瘋了一樣,一直拿着手裏的那塊巾子往黑熊的被掏空了的身子裏面塞,一邊塞還一邊說着什麼。

    一旁跟着黃麟一道來的內侍猶豫的說道。

    “大內管,要不要攔着,給找幾個太醫來瞧瞧啊。”

    黃麟擺擺手。

    “皇上一早就知道,她大概是要瘋幾天的,叫我們先不用,只看着就行了。回頭告訴伺候的人,最近小心一點。”

    “是,奴才明白了。”

    黃麟看着瘋了一樣的如煙,搖了搖頭,折返回了養心殿內。

    “陛下。”黃麟躬身上前行禮。

    “給她看了?”

    黃麟說,“是,如煙姑娘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唐冶嘆了一口氣,沉聲道,“總是要接受的,人已經死了,就是再接受不了,也改變不了這個現實。”

    比起黑熊的死亡,她大概率更不能接受的是,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的安排纔會發生的。

    “現場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麼?”

    “沒有。”

    “這個黑熊和那個白狼,兩個人我雖然沒有打過交道,可是,能夠成爲如煙的心腹,想來也不會是一般的人,這樣的人,居然連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可見,倭國的忍術,確實是非同一般。”

    唐冶回頭,伸手將那地上擺着的一盆綠植上的一片葉子摘了下來,拿在手裏把玩。

    “你看這葉子上的脈絡,縱橫交錯,十分的繁雜,看起來好像是千頭萬緒,無從掌握,可要是仔細看,和其他的葉子也沒有什麼分別,只要將那中間的一根捋順了找出來,其他的,不過是圍繞其延伸出來的分支而已,不是很重要了。”

    黃麟看着唐冶手裏的葉子微微駭首。

    這綠植還是早上的時候,一大清早從太后那邊送過來的。

    “皇上,您英明決斷,必然是已經拿捏準了這其中的關鍵脈絡。”

    唐冶回頭輕笑一聲,隨機開口說道,“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看來,起也是遷海,那麼終結,自然也是也終結到這遷海的事情上來的。”

    說完,外面有人來報,說是繡春刀已經帶着老鬼頭兒回來了,眼下已經過了皇城正往養心殿裏趕呢。

    話音落下,唐冶便說道,“走,瞧瞧我這個老朋友去。”

    不一會兒這繡春刀果然就帶着老鬼頭兒走了進來,唐冶看着老鬼頭坐着的輪椅,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要說古代的鍛造技術其實是不錯的,缺的就是圖紙和一些關鍵零件上面的技術,唐冶把這個幾個關鍵的部分指點好了之後,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老鬼頭兒出去一趟,臉色也好了不少,看着比在宮裏的時候,面色紅潤了許多。

    “你這急招我回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唐冶想了想說道,“原本是有的,後來,又沒有了。”

    老鬼頭兒微微皺眉,只見唐冶繼續說道,“不過,既然回來了,正好,宮裏來了一個老朋友,你可以去瞧瞧。”

    “老朋友?”

    老鬼頭兒推開門看到如煙的時候,這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老朋友。

    不過說起來,如煙也算是了。西北大漠裏匆匆一別,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想起來,也是五六年的光景了。

    只是老鬼頭兒看着,這如煙比自己這個已經成了半個廢人的人還要頹廢一些。

    老鬼頭兒推動着輪椅上前,湊近了,那如煙竟然也沒有察覺,只是低着頭,手裏捧着的是一串帶血的鋼珠手串。

    “瞧什麼呢,這麼入神。”

    老鬼頭兒的話讓如煙的身子下意識的一抖,後者緩緩回頭,上下看了老鬼頭兒一眼,隨後有些愣怔的起身。

    老鬼頭兒含笑看着如煙的眼睛,“小丫頭,許久不見了。”

    如煙半晌沒有說話,隨後下意識的吞嚥一口,有些哽咽的說道,“好久不見。”

    如煙對老鬼頭兒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古靈精怪的老頑童的時候,可是後來想起當年在西北大漠裏發生的種種,倒是也不難想明白,爲什麼老鬼頭兒會成了現在的樣子。

    這一切還要說是拜目黑蓮所賜。

    或者也可以說是拜她江如煙所賜。

    老鬼頭兒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原本是在外面遊山玩水的,結果唐冶忽然急招我回來,說是有人命關天的要緊事,想來,八成是爲了你了?”

    江如煙微微一怔,“唐冶?他叫你回來的?”

    “是啊,一路上連發了八道密函,給我催的,跑死了好幾匹馬纔回來。”

    江如煙聞言緩緩低頭,半晌沒有說話。

    老鬼頭兒看着如煙的反應,隨即說道,“唐冶沒有和我說你們之間的事情,只說是讓我去見個老朋友,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再結合路上的道聽途說,和方纔領我過來的黃麟和我說的幾句話,大概,前前後後,我也就知道了。”

    老鬼頭兒撐着手,語氣深沉悠遠,帶着一種以前從來沒有從容和不迫,繼續說道,“老夫我這一輩子,走南闖北,也去過不少地方,看過不少人情世故,世事變化,自以爲是沒有白活這一場,可是這次出去,我才發現,我原來是都錯了,我以往看到的風景不是風景,山水不是山水,人若心不安,這個世界,就不是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