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平靜,田恬就越是沉不住氣,死死抓着話筒,指甲扣在話筒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聽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皺起了眉。
“你是沒這麼說過,可你全部都表現出來了!”
田恬像是絲毫沒有看見其他人的眼神,她瞪着顧彌葉,眼底妒意翻滾,“我剛纔停下了,你爲什麼還在彈?”
蘇寧放下手裏的樂器,像是無奈又像是氣惱,“你停下的那麼突然,大家也都沒反應過來,彌葉她……”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田恬尖叫着打斷了。
“彌葉彌葉,你們眼裏就只有她一個顧彌葉!”田恬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足夠優秀,那個經紀人還是隻能看見顧彌葉。
其他人也是,好像樂隊能被看上全是沾了顧彌葉的光,明明她也很努力了!
顧彌葉輕輕推開了放在腳邊的吉他,琴絃順着這輕輕的一下嗡動一瞬,她站起身要比田恬高了半個頭。
此時此刻面無表情,跟在顧潯言身邊別的沒學到,氣勢還能狐假虎威般學個一兩成。
也足夠把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鎮住了。
“你如果覺得自己在樂隊裏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可以退出,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裏發瘋打擾大家排練。”
顧彌葉像是始終不會被激怒一樣,微微眯着眼睛,田恬這個人跟她的名字一點也不配。
“你說什麼?”田恬胸口怒火翻滾,望向顧彌葉的眼神猶如實質,要把她一片一片剜下來。
“我爲什麼要退出?要退也是你退出,你不是很能耐嗎?沒有樂隊,我看那個經紀人要不要你!”她嗓音尖銳,說出的話也字字刻薄。
本以爲這樣就能看見顧彌葉生氣或是錯愕難堪。
可誰曾料想,顧彌葉聽見她這番話時只是輕輕的掀起脣角,微微笑了一下。
那抹弧度落在田恬眼中無異於是譏諷嘲笑,她只覺得自己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那一刻她的理智被怒火徹底吞噬,揚起手裏的話筒就要砸向顧彌葉。
蘇寧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了田恬的手腕,“你瘋了?!”
話筒還沒關閉,這麼一句質問透過話筒在屋內迴盪,田恬像是驟然清醒,她死死咬着脣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辯解。
最後竟是丟掉話筒轉身跑掉了。
蘇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撿起話筒關掉,輕輕嘆了口氣,“彌葉……”
顧彌葉搖搖頭,抱起吉他放進包裏,“沒事,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明天再說。”
田恬不是那種願意情願放棄的人,大概率會變得神經質,反正接下來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就當是提前適應了。
但是想是這麼想,卻不代表她能看開,樂隊本身已經出了問題,之後的問題只會越來越大。
顧彌葉格外惆悵的仰起頭,感覺自己就像青春疼痛文學裏的每一個女主,總能碰到劇本一樣設定好的事情。
等回到家,顧彌葉這才發現自己不得不面對一個更離譜的事情。
她忘記自己可能懷孕的事情了。
自己要離開顧潯言,不止要找個理由,如果可以,她其實還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期待。
或許顧潯言會心軟留下這個孩子呢?
“站在門口乾什麼?”顧潯言站在樓梯上,眉眼微斂,靜靜看向顧彌葉。
顧彌葉在那一瞬間心裏劃過了無數句謊話,可等到真的換了鞋走到顧潯言跟前時,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還沒等顧彌葉開口,手中就多了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不沉,但是看得出價格昂貴。
“這是什麼?”
顧潯言開竅了?
“禮物,”顧潯言眼尾浸染着幾分還算愉悅的笑意,“視頻我看過了,很不錯,算是對你向夢想邁進的一點獎勵。”
顧彌葉那份高興只持續了一會兒就又消失了,她能感覺到,顧潯言鼓勵她的方式就像一個長輩鼓勵小輩。
再稀疏平常不過。
這不是她想要的關係。
“三叔,我有件事想問你,”顧彌葉微微閉上眼睛,她有些忐忑,指尖抓着衣角繞了半圈,“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懷孕了,這個孩子你……”
“打掉。”
顧潯言說出的話毫不猶豫,眼尾的那麼一丁點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個乾淨,他就這麼看着顧彌葉,安靜又疏離,好似夜空最冷的一輪清月,只能看,伸手卻無法觸及。
即便早就已經猜到結果,顧彌葉的眼圈卻還是紅了一點,“爲什麼?”
她想要個答案,僅僅只是要個答案,爲什麼非打掉不可?因爲他不想要,還是因爲這個孩子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
“沒有爲什麼,你還在上學,這個孩子會毀了你。”顧潯言眼眸微斂,緩緩落到了她小腹上。
似乎在確認顧彌葉是真的有了還是一時興起問他。
顧彌葉微不可察的側了側身。
又是這種話,什麼都是爲了她好的話,說得好像他有多大義凜然,有多爲她着想。
她強行壓下心底的委屈,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手中輕飄飄的盒子在這一刻好似重如千斤。
“是嗎?那如果這個孩子是藍兮甯的呢?”顧彌葉臉上依舊帶着笑,她已經不在乎顧潯言會有什麼反應了。
出乎意料,顧潯言沒有回答,他很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去休息吧,這不一樣。”
不一樣?什麼不一樣?她跟藍兮甯不一樣是嗎?
他們之間好像難得這麼和平,就算顧彌葉提到了藍兮甯,顧潯言看着她的眼神也好像在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是啊,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我知道,”顧彌葉苦笑一聲,別過頭沒讓顧潯言看見自己的表情,“就是問一問,怎麼可能有孩子,我都喫過藥的。”
顧潯言抿起脣角,到最後顧彌葉上樓也只是嗯了一聲,除此之外再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