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彌葉愣愣看向他,依舊是她印象裏的顧潯言,冷靜又自持,好像沒有什麼能讓他難過着急。
這樣的顧潯言,她原來是很愛的,只是現在看來卻不知道爲什麼,讓她這麼難過。
“推我的人呢?就算沒有孩子,推我的人總該找出來了吧?”顧彌葉眼中淚光瀲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好像要把渾身的水分都哭出來。
她不相信推她的人只是巧合,前腳剛碰見藍兮甯,後腳就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
說是意外,誰信啊。
談及這點,顧潯言眉間的沉色才散去一些,他稍稍擡起眸子看向顧彌葉,“抓到了,精神有點問題,已經移交給警方處理了。”
對他而言,只要顧彌葉沒什麼事就行了。
顧潯言不知道自己心裏那股複雜的情緒從何而來,只是每每對上顧彌葉的眼睛,讀懂她眼裏的控訴之後,總是沒由來的有些心煩意亂。
“交給警方處理了?”
哪怕顧彌葉知道這麼做沒問題,卻還是忍不住複述了一句,她咬着牙,猛然起身時被手背上猛然扯起的輸液管疼的呲牙咧嘴。
但此時顧彌葉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手背的針管脫落,血順着手臂指尖流下,點點滴滴浸染在雪白的被單上。
“你幹什麼?”顧潯言眉頭不展,他擡手摁下了牀頭的呼叫鈴,眼裏泄了幾絲不愉,“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發脾氣。”
“我發脾氣?那你爲什麼不去查他爲什麼平白無故推我,就一句精神有點問題,就可以把他推我的事情合理化了嗎?”
顧彌葉用力掙開護士的手,她是怕疼的,可現在身上沒有一點地方比心口還疼。
顧潯言目光落到她已經止血的手背上,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原先看在顧彌葉受傷的那些耐心散了個乾淨。
“顧彌葉,坐好,別讓我重複第二次。”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其中夾雜着的怒意讓顧彌葉一動不動。
她坐在病牀上,呆呆的看着護士用沾了酒精的棉籤擦乾淨自己的手,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再一次順着臉頰流到下顎。
哭的格外安靜。
顧潯言就是個混蛋,她早就該看明白的,睡了不認賬,還說那個孩子不存在。
現在自己只不過是想讓他好好查一查背後的事,他就生氣了。
看着顧彌葉無聲落淚的樣子,顧潯言心口的鬱氣散了大半,微微閉了閉眼睛總算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他跟顧彌葉計較什麼?
“別哭了,監控我也調查過,他當時只是發病了一時興奮跑的太快,下樓的時候撞到你,沒有人教他,”顧潯言頓了頓,只覺得頭疼,“你不要想得太多。”
他本以爲這種措辭已經夠了,可沒想到顧彌葉卻忽然瞪大了眼睛,望向顧潯言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門外的柳冰終於忍不住推開了病房門,她一臉憔悴看着顧潯言,“顧先生,彌葉剛醒,狀態還不好,請您先回去吧。”
她能理解顧潯言的意思,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顧彌葉受到的打擊夠多了,先是孩子再是顧潯言。
柳冰不敢想象再讓顧潯言待下去,顧彌葉又會被什麼話刺激到。
顧潯言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欲言又止,可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順手拿了一張椅子坐到一邊去了。
顧彌葉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小桌子上有一臺筆記本,大概是顧潯言準備來這邊處理公務放的。
就在柳冰還想再勸顧潯言離開的時候,醫生帶着兩份報告單進來了,看向顧彌葉的眼中滿是歉意。
“是這樣的顧小姐,因爲我們醫院的疏忽讓您誤會了,這是您的報告單,您是沒有懷孕的,如果之前有嘔吐的話應該是假性妊娠反應,一般來說是誤以爲自己有孩子之後身體機能的自然反應。”
顧彌葉看着那張報告單,指尖都在顫抖,其實她或多或少也能感覺出來了,醒來之後小腹並沒有墜痛感。
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一個人三言兩語可以給她希望,又能讓她瞬間跌落深淵。
“我知道了,”顧彌葉沒有看醫生一眼,“謝謝你。”
讓她看清了不願面對的現實。
等到醫生離開,顧彌葉依舊呆呆的坐在牀上,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輸液管上,神色松怔地看着藥輸進自己身體裏。
顧潯言手中敲擊鍵盤的聲音忽然停下來了,他聲音清冷,卻又意外的深入人心,“故意害你的人我都會替你懲處,這段時間在醫院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我替你請過假了。”
“那藍兮甯呢?”顧彌葉哽咽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顧潯言,“她要害我,你會幫我嗎?”
顧潯言不明白爲什麼顧彌葉每一次都能扯到藍兮甯身上,他微微皺起眉,神色也深沉了不少,“這件事跟她沒關係。”
他不是沒聽出顧彌葉的話外音,可就是因爲聽出來了,他才覺得無奈。
“跟她沒關係,你就這麼相信她?”
顧潯言眸底的鬱色愈發深重,甚至帶了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煩躁,“這件事本身就跟她沒有關係,只是你單方面懷疑她,沒有實質性證據。”
“她沒有做過這種事,你這麼執迷不悟有意義嗎?”
行,反正什麼事到最後都變成是她執迷不悟,是她犯賤,人家郎情妾意,你情我願,是她非要橫插一腳。
所以也活該被羞辱,被弄成今天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顧彌葉算是看明白了,人心就是歪着長的,顧潯言的心就是偏向了藍兮甯。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算我求你了。”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從心底涌上來的無力感幾乎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