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遞話筒的記者太多，葉亭霖的拳頭沒揮兩下就被人攔住了，甚至還被趁亂打了一拳，嘴角當即溢出血來，他當着所有攝像頭的面輕輕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
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樣。
葉亭霖帶着血跡的手指握在另一個記者白色的毛絨麥上，染上一片刺眼的紅色，他很輕很輕的掀起脣角，眉眼中帶着幾分陰狠。
而後掀起眸子盯着鏡頭，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能讓人感覺到葉亭霖眼神中狼一樣的冷光，“警告的話我只說一次，少在我面前打聽顧彌葉的事。”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顧彌葉呆愣愣的關掉頁面，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再打開，經過刷新的屏幕一瞬間就被評論霸佔。
底下對葉亭霖的惡評如她所料。
“什麼嘛，虧我以前還心疼過他，原來是他自願的，真是噁心。”
“我還以爲葉亭霖不知道那些事呢，搞不好人家就好小三這一口呢哈哈哈哈。”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啊。”
諸如此類的評論層出不窮，顧彌葉卻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好似逆流，整個人都冷透了。
現在這個關頭跟她扯上關係是什麼好事嗎？明明只要當着鏡頭的面罵她兩句，就能獲得無數粉絲支持。
葉亭霖是不是腦子短路了？
顧彌葉手指僵硬，關掉的鍵幾次都摁不到，乾脆把電腦手機都往旁邊一推，眼不見爲淨。
她躺在牀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看着天花板上的燈，打開又關上，在一片燈光刺眼裏涌出眼淚。
第二天，葉亭霖和顧彌葉的名字就被並排放在了一起，或者說這幾天關於顧彌葉的事情已經被轉載了太多，熱度頂天也就這麼高了。
可葉亭霖不一樣，他是新一輪的熱點，所有媒體的目光和鏡頭都放到了葉亭霖身上，漸漸的甚至連顧彌葉的名字都看不到了。
火力被全部轉移，葉亭霖的緋聞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媒體爲了熱點不惜造謠，說葉亭霖自己當過第三者，所以能跟顧彌葉共情。
在家裏躲了幾天，顧彌葉終於忍不住了，她撥通了葉亭霖的電話號碼，顯示的卻全是通話中或者佔線。
也是。
顧彌葉微微垂下眸子掛斷了電話，跟她一開始被網暴一模一樣，電話被無數藍兮甯的粉絲和自以爲正義的路人打爆，微信好友莫名其妙多了一連串根本不認識的好友申請。
備註消息都是詛咒她去死，就算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亭霖身上，她還是不敢把好友申請打開。
沒過多久，一串陌生號碼打了進來，顧彌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是彌葉嗎？我剛剛看見你的撥號界面了。”電話那頭是葉亭霖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只是其中夾雜着的疲憊意味實在難以遮掩。
“是我，”顧彌葉清了清嗓子，不知道爲什麼，她鼻尖有點發酸，“你那天爲什麼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人？”
誰罵他了？
顧彌葉也被逗笑了，她只覺得心口一片暖意，還充斥着數不清的愧疚感，“這幾天還好嗎？”
話剛問出口，顧彌葉就覺得自己好像在說廢話，能過得好嗎，葉亭霖現在陷入的境地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彌補葉亭霖了。
“挺好的，黑紅也是紅啊，大不了以後再洗白，說不定還能有一大批粉絲。”葉亭霖語氣夾着笑，聽電話那頭沒聲音了，才妥協般嘆了口氣，“我說真的，別擔心。”
顧彌葉依舊沒吭聲，安靜的能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撞在窗戶上砰砰作響，卻沒法洗滌她心裏的陰霾。
“行了，有空的話見一面就知道了。”
“好。”
葉亭霖好說歹說才讓顧彌葉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只是他到門口的時候還是被一樓的狼藉震驚到了。
窗戶沒有修補，偶爾飄進來一小片雨，打溼了沙發也沾溼了地板，擺在書架上的小本雜誌也被澆溼了一片，哪怕早就已經打掃乾淨，葉亭霖還是能看出那天慘烈的狀況。
大概會是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石頭，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想到顧彌葉要獨自一人經歷這些事，葉亭霖眉眼暗了不少，心底不可避免的泛起一絲心疼。
“不好意思，”顧彌葉看了一眼漏雨的窗戶，嘴角泄出一絲苦笑，“來樓上吧，省得淋雨。”
樓上也只有落地窗捱了砸，葉亭霖長嘆了口氣，一時間甚至不知道顧彌葉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
“沒找人修一修嗎？”葉亭霖滿腹的話憋在心裏，能說出口的只有這麼一句。
顧彌葉搖搖頭，“修好了的話，萬一有黑粉想再看看，就知道我還住在這裏了，再砸怎麼辦？”
她這番話頗有些自嘲的意思，“得不償失啊。”
葉亭霖沒說話，注意到二樓客廳沙發上放着的東西，眉梢微微一挑，自然扯開話題，“有人來看過你了？”
顧彌葉點點頭，難得笑的有些開心，“前兩天蘇寧他們來過，順便送了點東西，他們看見房子這樣還開玩笑說要改成鬼屋探險。”
她想到朋友的臉，只覺得暖融融的，總算沒有太沮喪。
葉亭霖點點頭，“走吧，帶你去散散心。”
大概離開這裏也是順理成章的，顧彌葉沒有拒絕，到玄關抽了把傘出來，跟着葉亭霖離開了。
顧潯言撐着傘，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看着兩人的背影，也不知道葉亭霖說了什麼，顧彌葉笑着把傘收了，鑽進了那把墨藍色的傘裏。
他握着傘柄的指腹微微收緊，顧彌葉哪怕只要回一下頭就能看見他，但她沒有。
顧潯言也沒出聲喊她一句，只是擡起頭看看天，下雨了啊，彌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