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們到家不久,沁媽媽這邊也帶回來了好消息。
“老王!輝輝!張公子前天來惠州廠家就是催貨的!今天下午,廠家安排了15萬部成品出貨報關,經過我們嚴格覈實後,發現廠家少報了5萬部,已被海關當場全部扣下!”
看來張公子是想催這批貨出關以後再跟我耗!
就連他自己都不會想到,他此次是捅到了馬蜂窩!
“明天,張廳長就會親自來惠州廠家處理放棄歐洲市場的事;哈哈哈!這批貨一卡,他很有可能會親自蹬林市長的門了!”司令確實很解氣,笑聲爽朗得很。
就連張廳長的道歉飯局,都被司令當場拒絕。
“爸!貨是廠家負責報的關,與張公子沒關係!”王沁熟悉運作流程。
我估計,此時的嚴總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沁沁!如果出不了貨,張公子這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司令問道。
“貨出不了倒是影響不大,關鍵是單方面終止合作協議,是要承擔違約金的;一個是與廠家,一個是與國外的合作商;就要看他們的合作協議是怎麼籤的了;即便廠家看在省外貿廳主管部門的面子,可以不要,但國外的合作商那就不一定了!除非是張公子知會國外合作商派人過來與新的貿易公司重新簽署合作協議;而最後的決定權完全是掌握在廠家的手裏,他們有權尋找新的國外合作方!現在廠家要是知道了完全是因這場方波而迫使張公子毀約,那麼,廠家也很有可能不會選擇與我們合作的!他們可以直接與現在的合作商接洽!現在的市場經濟時代,政府部門是無權干預的!”
“其實,沒有了中間商,現在的國外合作商更願意與廠家直接接觸,這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省下了中間商的差價,廠方就是擡高出廠價,合作方也樂意接受的,這就要看廠家的態度了!”王沁繼續補充道。
“沁沁!既然決定權是在廠家手中,那你的意思怎樣呢?”
“爸!這個市場本來就是我開發出來的,當然是想繼續做啦!”
這是王沁的夢寐以求!
“沁沁!我覺得還是要尊重廠家的意願纔行的;雖然這一次你爸和輝輝過去震懾了張公子,逼着他把本不該屬於他喫的東西吐出來,但廠家要是不樂意,我們也不能強逼的!”
沁媽媽的意思我還是能聽出來,她是要廠家主動來找王沁!
就看嚴總是不是識得大體!
姜,還是老的辣!
“爸!媽!爲這件事,張總給嚴總在廣州天河買了兩套房,其中一套是給主管財務的副總!全部裝修帶家電都由張總買單,房子正在裝修,家電的錢全部是用現款預定的;這就花了上百萬了!當時,我跟張協商好了,這筆錢暫時都由他先墊付,等貨款回籠後再從利潤中扣回!而且,每一部電話機還有5個點的回扣!”
難怪王沁所說的利益鏈就在這裏!
羊毛出在羊身上!
好深的水呀!
“沁沁!那當初嚴總給你試銷的時候,怎麼沒有提這件事呢?”我納悶地問。
“我當初提出的是要1萬部,結果嚴總只答應給5000部,這就是在暗示我!”
“沁沁!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要接過來,就必須滿足嚴總這些條件是嗎?”司令的表情有些不愉快了。
“爸!我想哈,張總不做了,廣州的兩套房,嚴總要麼自己掏錢收下,要麼就還給張總!既然是嚴總制定了遊戲規則,後面的人,無論是誰來接棒,都要掏錢替他付房錢!還有哈,如果我要做,還得找銀行出具信用擔保!我估計,銀行這裏還有一個坑需要填!”
王沁所指的又是利益鏈上的一份子。
“爸!媽!我懷疑張總向廠家提供的銀行信用證是僞造的!”
“假的?”
“我也是聽張總吹噓的!當時嚴總在電話裏提出了廠裏需要銷售代理商提供貨款的信用擔保,張總立馬就答應了;事後,張總就說,信用擔保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好辦的很!但是,我質詢過銀行,由銀行出具的信用證業務在1989年底就已經停辦了!”
“僞造信用證,那可是要坐牢的!”沁媽媽很是喫驚;這方面,沁媽媽最懂。
王沁這把火玩的好猛啊!
難怪王沁一再提醒我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我也只是懷疑!是真是假,只有廠家的財務部才知道!不過,張總已經答應了徹底退出,只要廠方不報警,也就無所謂了!”
像這樣的事,財務部一定會確認的;要不,嚴總與張公子聯手在走流程!
“沁沁!我覺得哈,要是那個嚴總主動找你合作,信用擔保的事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但商業賄賂的附加條件,堅決不能答應!做正當生意,哪有那麼多的遊戲規則!我看都是些喝國有企業油水的蛀蟲!要是不來找你,這件事就算了;你就把現在的業務做穩點就行了,小夏就做他喜歡做的事;這樣,我跟你媽回老家也會安心些!”
司令的擔心不無道理。
1993年底,經國家批准,全國第一家信用擔保公司在深圳掛牌成立,開創了國內非金融投資的先河。
“好的,爸!事情的結果怎樣等過幾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王沁一起吃了早餐後剛進辦公室,嚴總就火急火燎地進來了。
“王總!我們出口歐洲的貨昨天給惠州海關全部扣下了,完全是報關員的疏忽填錯了數量;麻煩你跟你媽媽通融通融,補稅看行不行?要是罰款,我就死定了!”嚴總哭喪着臉,表情像是死了親人一般痛苦。
“我試試看吧,不一定就能幫上忙哈!”王沁賣了下關子。
“只要王總開出金口,關長大人一定會同意的!一定會!”溜鬚拍馬,是銷售人員的必修課。
“嚴總!我聽說,張總會帶張廳長來你們廠哦!”王沁藉機提醒道。
“什麼時候?我還沒接到通知呢,王總的消息好靈通啊!”嚴總很是驚奇。
是啊!這麼大的官要來廠裏,至少是市外貿局應該會提前通知纔對。
“應該是今天吧!”
“消息可靠嗎?”
“應該不會假!”
“那我得先回廠準備一下,王總!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嚴總說完,從手提包裏取出了一個檔案袋,放在了王沁的辦公桌上。
“一點茶水錢,還請你能收下!”嚴總也沒有拐彎抹角。
“嚴總!你跟我之間還需要這樣嗎?這個小忙,我必須得幫!”王沁執意退回。
我硬是將檔案袋塞進了嚴總的提包裏;憑手感,至少是5w!
“王總!你幫了我,我心裏有數的哈!”
“哦!嚴總!我聽說張總帶他爸過來是專程和你談合作的事,張總可能不做了!”王沁提前在給嚴總打“預防針”。
昨天海關扣貨!
今天貿易公司老闆過來通知退場!
這兩檔事都與王沁間接有關!
以嚴總的社會閱歷和工作經驗,箇中的原因他豈能不知?!
“是這樣啊?”嚴總的眉宇間閃過了一絲緊張。
當初,在廣州洽談的時候,王沁就在場;他跟張公子的交易,王沁知道的太多了!
要是被王沁捅出去,他的飯碗就不保了啦!說不定還會負法律責任!
他已經感覺到了王沁這套“連環掌”的威力!
而且,掌風已經抵近了咽喉!
“王總!夏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王總!我就先回廠等客人了;靜候你的佳音了哈!後謝!一定後謝!”
既是“後謝!”也是“厚謝!”
嚴總已經沒有了退路!
看着嚴總點頭哈腰地退出辦公室的樣子,王沁只是笑了笑;而我,卻笑不起來。
王沁的笑,是陣地很有可能失而復得的心理徵兆!
我無法開心,是對張公子是否會徹底服軟的擔憂!
他是張公子!
有錢,任性也是自然!
跪地道歉,只是爲了父親的顏面在即興表演!
沒有了惠州業務的羈絆,身爲官宦子弟的他隨時都可以絕地反擊,以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