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許異變細胞符合腺癌”。
……
“（右上）少許異變細胞符合腺癌，未見明顯脈管及神經侵犯，伴第十組淋巴結（2枚/6枚）轉移。
“免疫組化TIF-1(+)NapsinA(+)CK7(+)……”
病房裏，姜爸手指顫抖着滑動手機上的病理報告。
姜媽媽則在和女兒聊着天。
她也知道病理結果大概就在今天出爐，但她不敢問，生怕有什麼壞結果。
而她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
“中午喫什麼？”這時，姜爸收起手機走了過來，一切如常地詢問着。
他不動聲色地消化了這個噩耗……他擔心母女兩都無法承受這個現實。
但姜冬兒卻不是這麼容易被糊弄過去的，她打開了手機，嘀咕着：“病理檢查應該出了，我看看我的報告……”
姜爸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就要阻攔。
姜冬兒看着壓在自己手機上的手掌，她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剎，等再擡起頭來時，她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笑容，道：“爸，我已經猜到了……這種事情不用瞞我，要是肺癌的話，我想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生命還剩下多久，這樣才能更有計劃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說出這句話後，姜冬兒都懵了一下。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說出這麼富含哲理的話語……明明平日裏她是個沒頭沒腦只知道嘻嘻哈哈的人。
“我果然有文藝細菌……不是，文藝細胞！”姜冬兒說着說着噗嗤一笑。
姜媽媽嗔怒道：“正經一點。”
一家三口都忍不住笑了。
姜爸抹了抹眼睛，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開了按住手機的手。
再看向女兒，他才猛然間意識到，那個在自己和妻子庇護下的孩子早就長大了，她已經有能力做出任何決定。
“少許異變細胞符合腺癌（肺腺癌）……”
姜媽媽看着手機上的病理診斷，驚慌地捂住了嘴巴。
姜冬兒則是平靜地看完，她故作嫌棄地看了母親一眼，道：“平時還跟我鬥嘴，原來你這麼弱小！”
姜媽媽擡手要打，但落下就變成輕撫，她輕輕地摟住了女兒。
等許秋過來查房時，一家人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但看三人微紅的眼眶，也能推測出來這家人應該哭過一場。
“許醫生，我女兒還有救嗎？”姜爸問得很直接。
許秋冷靜地道：“看情況。”
肺癌的病理類型大致能分爲小細胞癌和非小細胞癌，肺腺癌屬於後者的其中一種，原則上無法治癒，但又不算是最嚴重的類型。
而從姜冬兒的情況來看，如果右肺上葉的這個腫塊是腺癌的主病竈，那大概率已經發生胸膜等地方的轉移，徹底失去手術機會……
因此現在主要有兩個任務。
第一，是進一步確認腺癌的分型、來源等。
第二則是判斷腺癌的基因突變類型。
“經濟情況好的話，可以繼續做一個PET-CT，另外抽外周血做基因檢測。”許秋解釋完原因，給出了方案。
但如果沒有基因突變，或是已有靶向藥不能覆蓋的突變，就只能接受最壞的結果了。
“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許秋頓了頓，又說道。
他看向姜冬兒，問道：“今天身上還疼嗎？”
“還是有一些……”姜冬兒低下了頭。
許秋點了點頭。
胸部疼痛的原因應該就是肺腺癌，但全身疼痛呢？
這幾天，爲了找到疼痛的根源，許秋嘗試了不少手段。
比如診斷性阻滯治療……
但效果並不好，可以排除腰骶叢神經根炎症及相關病變。
另外，這些天加做的盆腔CT等，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本來許秋都有點沒思路了，但看到病理的肺腺癌，他突然冒出一個猜測……
會不會是骨癌轉移的肺癌？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再也沒法遏制了……
骨癌導致疼痛的現象太普遍，這種疼痛也是阻滯治療沒法緩解的，完全符合姜冬兒的表現。
但……如果是骨癌，恐怕會給這個家庭帶來更大的打擊。
單純的肺腺癌就已經很難治療了，如果是骨癌+肺轉移，恐怕大概率只有等死的份。
“另外，我建議再做一個骨掃描……”儘管殘酷，但許秋還是給出了專業的意見。
“骨掃描？我女兒她……”姜爸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沉着臉，看不出情緒，但誰都能感受到他壓抑的痛苦。
許秋猶豫了一下，判斷着對方是否能接受。
但姜爸直接道：“許醫生，您直說就可以，我們一家人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管是什麼結果都認了。”
許秋這才做出解釋：“病人的胸部疼痛應該是來源於肺腺癌，但，全身疼痛卻無法解釋。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症狀有可能來源於骨瘤，同樣，肺腺癌也有可能來自於骨轉移……”
轉移……姜爸聽到這兩個字，只覺得遭到晴天霹靂。
只要有醫學常識的人，都清楚腫瘤轉移約等於失去治療機會！
“許醫生，我女兒她不是做過盆腔CT了嗎，明明沒有發現骨癌……”姜爸抱着一絲希望道。
許秋耐心地道：“骨掃描可以顯示所有的病變，比盆腔CT更精確。一些CT沒法展示的小病變，或者是被掩蓋的骨癌密度，都會在骨掃描中出現核素濃聚，顯示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裏，姜爸徹底接受了現實，他沉默良久後問道：“如果是骨癌，還有救嗎？”
許秋想了想，道：“並非完全不可治療。況且還沒有確診。”
姜冬兒原本灰暗的眸子出現一抹光彩……意思是還有治療的機會？
“許醫生，你快幫我開檢查單子，我現在就去做！”姜冬兒急切地道。
姜爸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道：“對，不能再耽誤了，我們現在就趕緊去檢查，抓緊把這病給診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