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身份是院士，背後更是有白雲省、衛生部等站臺，嘉德醫療如果真對許秋不利，那大概率是嫌在國內醫療界過得太順風順水了。
……
早交班結束後，有趣的門診生活開始了。
許秋掃了一眼掛號系統，視線稍微集中。
患者旁邊有一個清晰的標註：此患者爲臨牀醫學生。
“老師，是咱臨海大學醫學院的學弟！”施憐有些興奮。
又到了考覈時間！
“網上預約27號，李博。”施憐迫不及待地叫號。
不一會兒，一個身高176.5cm，頭髮微微卷，穿着平底運動鞋的男大學生灰溜溜地走了進來。
他的臉頰略顯蒼白，表情痛苦，整個人軟綿綿的，見到許秋後，他強打起精神道：“許老師！”
施憐不禁莞爾……標準的學生見到老師的從心模樣！
“嗯，什麼情況？”許秋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
“應該是急性智齒冠周炎……我也不確定……”
許秋詢問道：“多久了？”
“幾天吧，就前天，還只是嚼東西的時候疼，今天就疼得睡不着覺了！”
“嘴巴能張開嗎？”
“能張，只能張一點點。”
“最近有感冒嗎？”
“……”
簡單的問診流程過後，許秋心裏大概有了猜測。
他指了指後方的檢查牀，讓李博躺上去。
接着，做了個常規的牙科檢查。
過程中發現，病人的下頜第三磨牙有齦瓣覆蓋，並且形成了盲袋。
此外，亞冠周圍的軟組織也發生了紅腫，齦瓣邊緣也出現了輕微的糜爛，盲袋內則可見膿性分泌物。
“還有些發燒……”許秋量了量體溫，38.1度。
種種表現結合在一起，的確就是急性智齒冠周炎了。
“水平不錯。”
許秋誇了一句，便開了個局部治療，以及消炎、止痛、退燒的對症藥物。
智齒冠周炎的局部治療很好處理，用百分之一左右的過氧化氫溶液和生理鹽水沖洗盲袋，滴入百分之三的碘甘油即可；平日再注意用呋喃西林液漱口，對於醫學生來說，不難操作。
“好嘞！”李博眉毛飛揚，受到許秋的讚賞，他的心情也好到了極點。
得意之下，他突然想挑戰一下自己的弱點，便道：“老師，我的藥理學一直學得不咋地，能看看你開的什麼藥嗎？”
“消炎的甲硝唑，還有止疼退燒的布洛芬……等炎症退下去，再去口腔科考慮拔智齒。”
“哦哦，布洛芬我知道，長效a受體阻斷藥嘛，除了退燒，還能抑制輸精管的蠕動，治療早泄！”
許秋沉默半晌，道：“你說的應該是酚苄明。”
“酚苄明不是短效的？”
“短效的是酚妥拉明。”
“啥，酚妥拉明我記着是抗癲癇的啊！”
“那叫苯妥英鈉。”
“苯妥英鈉不是鎮靜催眠的嗎！”
“你說的應該是苯巴比妥。”
“這肯定不可能，苯巴比妥明明是泡泡糖！”
“那是比巴卜。”
並且備註：狠狠地考他。
“你走吧。”許秋指了指門口。
他本來以爲對方說的“藥理學不太好”是謙虛，現在才發現，這傢伙學的不是藥理學，是藥理創造學。
李博縮着脖子，趕緊逃離了醫院。
……
幾天忙碌的日常後，許秋又迎來了一臺手術。
胃癌切除術。
不過，難點不在於手術本身，而是病人的心理問題。
胃癌患者叫劉文慶，五十三歲，女性，退休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婦，並且還是一名佛教徒。
劉文慶以急劇腹痛在當地急診住院診斷爲急腹症，有五年慢性胃炎病史，此前常有胃痛、胃酸、胃脹等症狀，在急腹症之前還出現了黑便、明顯的體重下降。
當地醫院做胃鏡檢查後，發現胃竇部胃黏膜皺襞粗亂，局部胃黏膜充血、水腫，可見潰瘍形成。
好消息是，沒有胃穿孔的風險。
但這個胃鏡結果……又指向了惡性胃癌。
於是轉來臨醫。
許秋收入院後，本想先給病人開點抗生素，先控制住感染，等病理檢查結果出來，確診胃癌就可以準備手術了。
然而，病人劉文慶的家屬找到了急診科，要求開一個不殺菌型的抗生素……
“不殺菌？”辦公室裏，許秋的表情有些古怪。
施憐也愣住了……不殺菌的抗生素是什麼鬼？
抗生素的作用就是抑制、殺滅細菌等病原體，不殺菌的能叫抗生素？
“爲什麼？”許秋同樣無法理解。
病人家屬嚴肅地道：“我媽是佛教徒，從來不殺生，這麼多年也一直在喫素，她說不能因爲生病就破戒！”
聽到這個解釋，許秋和施憐同時沉默了。
佛教徒……所以用不殺菌的抗生素？
敢情你佛連細菌都不忍殺滅？
不過，聽完這話，兩人心裏也有了初步的答案。
難怪病人送來醫院時嚴重營養不良，後續的檢查又發現缺乏蛋白質、維生素、鐵等重要元素，且送來醫院時身上各個器官都有點問題，除開最危險的胃癌，病人的肝功能同樣也有些異常，肝功受損……
並且，僅僅是五十三歲，病人就有了老年癡呆的前兆。
“你們別覺得可笑，我媽她真的看見菩薩了，說是菩薩顯靈保佑了我們一家人！”病人兒子振振有詞道。
許秋面色如常。
施憐則咬了咬牙，心裏道……你這看見菩薩，會不會是精神出問題了？
雖然很不禮貌，但這的確是最符合科學邏輯的答案。
比如，肝功受損時，一旦發生肝性腦病，病人還真有可能把幻想當成現實，所謂的看到菩薩，大概率是精神和病程共同並進，等多看見幾次菩薩，估計真的要去見菩薩了。
許秋沒有糾結菩薩真假的興致，解釋道：“抗生素的本質，就是用來治療各種細菌感染或者是致病微生物感染的藥物……你要求不殺菌，那不是抗生素，是澱粉安慰劑。”
“那也行啊，我媽要是知道殺了菌，病情得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