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對方。
塗澤凱有些自豪地道：“我們能拿到輝寧的設備，而且是現如今頂尖藥企正在使用的！”
聞言，許秋臉上出現一抹驚異。
他當初研發臨海小血管時，使用的是外國淘汰下來的各種設備，就這些老古董，還是楊晨曦從他的人工血管工業園搬過來的，全國僅此一套。
七星片同樣如此。
莓國等國家對製藥行業的壟斷，不只是專利、技術、原材料工藝等等，還有設備。
去年年初的七星片，大夏官方給足了一切支持，能拿出來的也是輝寧三四年前就用下來的儀器了。
別人已經用上半自動步槍了，自家還是琢磨着栓動步槍，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塗澤凱繼續說道：“嘉德醫療對輝寧的投資，肝安寧的十個億隻是一部分。總之，嘉德醫療能拿出官方都給不出的製藥設備！”
許秋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
老謀深算啊……
這下他真的要好好考慮，以後還有新藥需要研發的話，要不要拉着塗澤凱入夥了。
……
這一頓飯，對許秋來說收穫頗豐。
他終於看到了嘉德醫療真正的野心，以及隱藏的實力。
不過，遺憾的是，許秋的確沒有研發新藥的想法了。
或者說，收益與付出不成正比！
七星片算是一個意外，許秋恰好發現了肝癌的新機制，恰好這個新機制又有靶向治療的可能性，恰好許秋又選中了某幾個靶點……
無數的巧合，才促成一個七星片。
想要複製這個奇蹟，可能性微乎其微。
製藥不是咵咵開刀切掉瘤子就完事，其中涉及的步驟與環節過於複雜，對許秋來說，他想要研發一款藥物，正常的時間應該在五年左右。
而且，是全心投入的五年。
有五年的時間，他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而只是做出一款新藥。
……
接下來的幾天裏，許秋規律地給房佳佳查房。
術後的超聲中顯示，胎兒的血流已經逐漸恢復正常，異常的動靜脈瘤供血也越來越少。
可喜的是，隨着時間推移，胎兒增大的心臟也在緩緩恢復正常。
三十來周是一個很奇妙的時間節點。
一旦胎兒有什麼問題，不及時處置的話，就會留下終生的後遺症。
但如果能儘早干預，嚴重的疾病或許也能夠扭轉。
放在成年人身上，這種已經發生的心臟疾病頂多只能被治癒，比如二尖瓣狹窄就做球囊成形術，從外表來看和一般人無異，心臟功能也大致恢復了正常，但也只是放了一個支架而已，二尖瓣狹窄的現實不可能改變。
但對於胎兒來說，卻並非如此。
靠着自身的繼續發育，在蓋倫靜脈畸形被解決後恢復心腦血管供血，完成自我修復……
這也正是許秋要做這臺手術的原因。
未出生的胎兒擁有着無限的可能性，ta不該在人生還沒開始時就被判決死刑。
“這幾天，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病房裏，正在早查房的許秋照常詢問。
“胸悶……有感覺呼吸喫力嗎？”許秋問道。
孕晚期，子宮增大、膈肌擡高，肺活動會受到較大的限制。
這種情況下，一部分孕婦會突然覺得呼吸不太順暢。
房佳佳想了想，道：“不算是很喫力吧，就是有時候有點悶……現在又好了！”
“我給你排個心臟超聲。”許秋道。
對於孕中晚期的產婦來說，任何可疑的症狀都應該提起高度的警惕。
何況，除開胎兒的蓋倫靜脈畸形外，房佳佳本人並非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此前沒有糖尿病，在懷孕第十九周時被診斷過妊娠期糖尿病。
另，產科還給出過前壁低置胎盤的診斷。
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
重點在於，房佳佳本人是馬凡綜合徵的患者。
這是一種先天性遺傳性結締組織疾病，它會影響全身的結締組織，包括骨骼、韌帶、眼睛、心血管等，大部分病人受損的都是心血管系統、骨骼等。
又稱爲肢體細長症。
病如其名，患者的肢體一般都很細長。
這與馬凡綜合徵的發病機制有關。
人體內有有一個叫做纖維素的成分，它與構成微纖絲和彈力纖維息息相關，其廣泛分佈於人體的主動脈、眼晶狀體懸韌帶和骨膜之中。
血管的彈性，韌帶的韌性等等，都與纖維素分不開。
而馬凡綜合徵患者，往往有纖維素原的異常，這種情況下，由其構成的各類結締組織都會過度拉伸。
就像是上了年齡鬆弛的皮膚。
主動脈血管的內膜鬆弛了，就會發生擴張，血管會變得更加纖薄、脆弱。
晶狀體則發生移位。
而放在骨骼上，異常的結締組織覆蓋在骨膜表面，在生長過程中提供反作用力，當骨膜的脆性增加，骨骼就會反向生長。
這正是肢體細長，嚴重者甚至形似火柴人的根本原因。
房佳佳備孕七年未果，也有這個原因在。
事實上，馬凡綜合徵患者本身的死亡率就很高，再加上該病具有遺傳性，醫生一般不建議妊娠，畢竟稍微出點意外，可能就是兩條人命。
但，房佳佳算是馬凡綜合徵患者中很輕微的了。
連許秋，在對方進入診室的這段時間裏，都沒有看出來房佳佳竟然是馬凡綜合徵患者……
直到後續的住院檢查，回看之前的病歷，他才發現這一點。
也總算明白了房佳佳珍視這個孩子的原因。
她好不容易纔懷上，到了孕十五週產檢時，又確認了這個孩子沒有遺傳她的馬凡綜合徵，也沒有其他遺傳性疾病，怎麼可能輕言放棄？
重重因素之下，許秋不得不謹慎對待房佳佳的一切不適的症狀。
……
下午，房佳佳的心臟超聲結果出爐。
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看到這一結果，許秋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