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潼攥緊了拳，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不……不可能……衍錚，你一定在騙我！”
“如果是我，當天晚上我根本就不會碰你。”男人看着她，語氣依然平靜，“畢竟當時，我以爲你背叛了我。那時，我已經打算跟你解除婚約，只不過碰巧你家裏出了事，所以我不曾提。”
凌羽潼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她看着男人微帶憐憫的眼神，忽然意識到，他說的是真的。
“另外，關於你父親。”季衍錚淡淡的補充，“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那麼，即使當時我誤會了你，或許我也不介意伸手，但是他犯罪的事實板上釘釘。”
凌羽潼的脣瓣幾次張合，都沒有說出話來。
原來，這幾年她所有的怨恨不甘，所有的忍辱負重，都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如果不是以爲那孩子是季衍錚的，她不會那麼果斷的生下小崢！
記憶裏那個繾綣的夜晚忽然被拂去了溫情脈脈的面紗，想到那個男人原來只是一個陌生人，她渾身的血液都寸寸冰冷下來。
“是……誰？”她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笑容苦澀極了，“小崢的父親，到底是誰？”
“我還在調查當中。”季衍錚略一沉吟，“你畢竟和他過了一夜，或許，你可以給我提供一些線索。”
凌羽潼張了張口，忽然恨恨的咬脣：“沒有線索，我已經不記得了！”
她本來以爲那個男人是季衍錚，所以當晚的一切都被她自動美化，可現在，她恨不得立刻忘個乾乾淨淨！
季衍錚沒有勉強，他淡淡一笑：“一旦有了結果，我會立刻把證據發給你一份。到時候該怎麼做，你可以自己斟酌。”
凌羽潼看着男人云淡風輕的面孔，忽然覺得自己特別的可笑。
回到陽城以後，她幾次和這個男人見面，他的態度其實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可是她偏偏不願意去深想，寧願以爲他是爲了楚微瀾那個女人才堅決不肯認小崢。
可是原來，小崢本來就和他沒關係。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壞消息。一開始她的確很難接受，但……在絕望痛苦之餘，一定程度上她也得到了解脫。
她和這個男人的緣分，早在當初就已經耗盡了。曾經，因爲小崢的存在，她不得不放心尊嚴去哀求他，現在……她應該可以徹底放下了吧？
“現在所有人都以爲小崢是你的兒子。”凌羽潼咬了咬脣，自嘲的笑道，“需要我幫你澄清嗎？”
“你的澄清沒有意義。”季衍錚一針見血的說着，“儘量別帶小崢出入宴席就好。”
凌羽潼默默點頭。
“那麼，再見。”男人最後看了她一眼。
“……等等。”見他要走，凌羽潼終於忍不住喊住了他，“衍錚，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
季衍錚挑眉看了她一眼。
凌羽潼直視着他漆黑的眼眸，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六七歲的時候，隨父母到季家老宅做客，那時季衍錚也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但是漂亮的五官已經開始有了深邃的影子。他似乎是在老爺子的要求下被迫見客的，所以全程除了必要的招呼，幾乎一言不發。
從那以後，季家和謝家就成了世交。一年下來，她和季衍錚總能見上幾次。彼時的少年雖然不苟言笑，也不愛說話，但是卻從未冷落她。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是唯一一個能接近他的女孩。
這份特殊的待遇曾經讓她心如鹿撞，可是，縱然如此，他對她也沒有更多的熱情，他們之間，看似順理成章，可是……似乎總是缺了點什麼。
那雙曾經令她無比迷戀的黑眸裏，始終太過平靜，當初她頭腦發熱做出錯事，與他的這份平靜不無關係。她太想爲他做點什麼，讓他看着她的目光裏能多一些情緒。
“衍錚，你當初……”她輕輕的開口，“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這個問題，讓季衍錚的眼底微微泛起了波瀾。
正是這份波瀾讓凌羽潼的心裏生出了幾分希冀。
然而兩秒後，落入耳中的卻是男人淡漠的嗓音：“沒有。”
凌羽潼睫毛劇烈的顫抖。
這個答案……其實她早有心理準備。
“至少，當初我跟你求婚的時候，的確想和你共度一生。”男人平靜的補充。
凌羽潼心底生出了幾分古怪的好笑，於是，又一個問題脫口而出：“那麼，楚微瀾呢，你愛她嗎？”
……
試鏡結束，楚微瀾並沒有立刻離開。她和陳導以及John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聊起了電影。
期間林染過來給他們添了點茶水。
楚微瀾端起水杯，正在凝神聽陳導和John的交談，忽然看到林染拼命的對她使眼色。
楚微瀾吃了一驚，放下杯子，對陳導和John笑了笑：“抱歉，我失陪一下。”
陳導微笑着頷首，請她自便。
楚微瀾站起來和林染走到一邊，就聽到林染焦急的說道：“微瀾姐，我看到你的金主了！他正在跟一個女人說話！”
楚微瀾吃了一驚：“怎麼可能？你不會看錯了吧？”
“真的！你家金主太耀眼了，我不可能認錯！”林染說着，手已經指向了攝影棚外電梯口的方向，“就在那裏，我剛剛無聊，往那邊溜達了幾步。結果就看到你家金主，那個女人背對着我，所以我沒看到她的模樣。”
楚微瀾忽然恍惚了一下。
難道……真的是季衍錚？
他是不是一早就打算過來了？難怪今天這一層格外的安靜，就算陳導徵用了攝影棚，也不至於安靜到這個地步。
想到這裏，楚微瀾立刻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但是走了幾步，她忽然又放慢了腳步。
“微瀾姐，要不我去幫你看看那個女人的模樣？”林染一臉的義憤填膺。
“不用。”楚微瀾想了想，“你在這裏等着我。”
林染點了點頭：“有事您喊我，這麼點距離，您一喊我就聽得到。”
……
楚微瀾走到轉彎處，果然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下意識的貼在了牆上。
不遠處，兩人的對話聲斷斷續續的傳入她的耳中。
果然是季衍錚，和……凌羽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