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婦女和老人幼童,律法一向支持用銀子贖罪的。
可也正因爲如此,受委屈的常是弱勢羣體,而有點小錢的人家,就算犯錯,那也是能免大部分刑罰的。
當然了,通敵賣國刺王殺駕造反不算在裏頭哈。
景舒:“……這不合理,兩條人命,如何就只值十貫?”
想鄭王堂堂王爺,打死個人,也賠了錢百貫不說,還硬生生捱了六十棍呢,這……說不過去嘛。
難不成,就因爲是父親,孩子是父親的血脈,便成了狗,想打想殺都可以,所以就更不需要爲行爲負責了麼?
“娘子。”朱瞻基認真道:“爲人父母疼愛子女的話,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疼,這也是不能強求的。”
“爲了那所謂公平,扯七扯八,最終受傷的還是自己,那老翁年有七十,本也沒幾年好活了。”
“本來忍一忍,待他死了,總是有好日子可以過的……可惜……他沒忍住,他老婆也沒住……”
都先惡人一步死了,何苦呢?
他說了這麼多,其實想表達的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畢竟你想伸手問人要愛,那肯定要不來的。
不僅要不來,還會在不知不覺中傷了自己。
畢竟禮法是站在長輩那邊的,你就算是真被死了,也不見的有多少人可憐你。
只會覺得你忤逆不孝,這種孩子被打死也就打死了。
頂多,有些明白人,會說句虎毒不食子罷了。
可就算如此,大部分人,還是會有人覺得你不孝,因爲如果你孝順的話,父母怎麼會打死你呢?
畢竟,天底下哪有人不愛孩子的?
這,便是這時候,人們的邏輯。
見景舒臉色這會兒不怎麼好看,朱瞻基又道。
“改變不了別人,那便改變自己,要求低了,這心裏頭也就不氣悶了,日子也就好過了。”
他身爲長子,底下有那麼多個弟弟,可當初太孫的位置就只有一個,這天下注定是他的。
若他們心裏都覺得不公,心裏頭也是想不開。
那這輩子,得有多麼氣悶啊,關鍵是生氣也改變不了什麼,你看他二叔不就是,氣了一輩子。
得到什麼了?
自己是若是不重生,他因爲這所謂的不公平,早就被烤了,而且連個血脈都留不下來。
而且國朝也不可能改變這些禮法,畢竟這是朝廷統治百姓的重要手段。
不愛孩子的父母,畢竟是少數,委屈小部分人,造就民間大部分的和平,這對統治者來說的話,是非常值得的。
景舒:“……”
她有些無言以對,心臟好似被揪成了麻花般的難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孩子不是貓兒狗兒的。
他們是一條命啊,就算身爲父母,又怎麼能下如此狠手。
連自己的親生骨頭都不愛,那這個人豈不是連畜牲都不如麼,又怎麼配被稱之爲人呢?
若是要用兩個詞來形容,景舒此生的遭遇和此刻心情,那大概就是深受其害、而無能爲力。
他有些心疼,不知是心疼妻子,還是心疼胡善祥。
因爲張太后去世,宮裏顏色豔麗的東西都被收起來。
那些活潑宮人們也不鬧騰了,連笑也不敢給人看見,悶了好幾個月以後,宮裏才漸漸恢復些了。
太子妃身體也養的差不多,便開始漸漸把宮務接過去了
“殿下說,今年的探花郎生的那才叫相貌堂堂呢。”她笑着說起京城裏的事:“纔不過二十三歲呢,還未曾定親,往那一站便猶如宋玉在世般。”
“京城的高官和富商眼睛都紅了,特別是那些大人,他們每日都要擺宴請去府上喫酒,說是都想探花郎做他們女婿呢,人探花郎喫酒都喫不過來了。”
榜下捉婿是宋朝開始興起的風氣,到了明朝以後,門閥觀念,相對於前朝便更加淡薄了些。
所以不管是商賈還是大臣,都挺喜歡在新科進士裏,挑一個順眼的學子當自己女婿。
第一可以押寶,其二也可以告訴大家他不攀附權貴,乃是清流,以此顯示自家超塵脫俗。
而像比較狀元郎,最受人喜歡的還是探花郎。
因爲探花不但要文采好,還要長的相貌堂堂才興。
所以每三年的探花郎,纔是各家爭相爭奪的對象。
本來,今年的狀元郎纔是探花,可他的相貌不太得朱祁錦的意,所以他就變成了狀元。
今年的探花郎名字叫倪謙,歷史上是個好官。
雖然沒對他相貌有描寫,可按朱家人的脾氣秉性,想也知道是好看的,再加上有才華,被衆人爭取也不奇怪。
景舒卻也笑不起來,只是輕聲道:“太后才走幾個月,這些大臣便想着蒐羅女婿了。”
那些商賈人家她懶得管,只是這些個大臣們,便是連裝個傷心,都不會勉強裝個一年麼?
“自然私底下的。”太子妃低聲道:“母后別生氣,殿下說父母爲兒女親事上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太后是皇帝的母親,又不是他們的母親。
再說了,太后臨終自己也說了,一切從簡嘛。
“太子倒想的開。”景舒想想也是,便也沒有繼續糾結,只是笑道:“今年前三名聽說都不錯。”
“只是狀元身子弱些,可也是二十二、三歲,榜眼也就三十歲而已,這些可都是大明未來的肱骨之臣。”
而且,朱瞻基沒參加殿試,是直接讓錦兒自己去定的。
按他的話就是,讓他自己挑,將來用起來也要順手些。
“到底還是江南日子要好過些。”想着新科進士的戶籍,景舒又忍不住地道:“一甲的三個,兩個江南出來的,二甲三甲也是佔大頭。”
“孔孟之鄉這幾年,倒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也不知道孔家擔着衍聖公的名,有沒有做好稱職的事。”
衍聖公呢,是孔子孔聖人的嫡長子孫的世襲封號,是從宋朝的時候,便開始開始冊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