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婦人心緒不定,險些摔倒。待穩住手中險些掉落碗筷,這才蹲下身子摸着兒子的頭髮說道,“放心,年前你肯定能看你爹爹。”
“可是叔叔說,爹爹去了遠處!”
小孩拉着婦人的裙角問道,“爹爹到底去哪了啊?”
聽着孩童稚嫩的聲音,婦人頓時紅了眼眶,不過依舊打起精神說道,“你爹爹去北方打仗去了,等打了勝仗就回來!”
“哦!”
婦人轉身往廚房走去,卻是全然不覺這一切都被不遠處屋頂上的人盡收眼底!
“看來就是此處了!總算是沒有白跑一趟!”
來人正是時遷,躲在檐後看着院中一大一小,暗道,“等天色稍晚一些,我再進去,免得出了岔子!”
雖然孤兒寡母對那些人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是也難免有人別有用心,時遷還是謹慎些好!
夜半時分,徐娘子褪去一身疲憊,一人坐在院子裏。
自她丈夫被刺配之後,徐家立刻分崩離析。
往日的僕人和女眷走的走,散的散,丈夫所謂的朋友更是一個個袖手旁觀,脫身快得很,眼睜睜看着徐家凋落。
倒是那個來投奔自己丈夫的表弟留在了京城,雖然沒有見到徐寧,可依舊對自己這孤兒寡母多有照顧,不然…
“唉!”滿腔只能化作一聲嘆息,在這黑夜中顯得格外幽怨。
徐娘子正要起身,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輕呼。
“徐娘子!”
“誰?”
徐娘子一驚,轉身便看見一道人影落在院中。
當徐娘子看到時遷站在院中時,她嚇得渾身一顫,眼裏滿是驚駭。
“在下時遷,奉徐教師之命,前來接徐娘子。”
來人正是時遷。還沒等徐娘子叫喊,時遷便吐豆子一般將事情來龍去脈全都說了一遍。
時遷連忙上前解釋道,“夫人,眼下徐教師正在山上,只是憂心夫人和孩子,所以特地請我來將你們接上山去。”
徐娘子聽到這話,稍稍鎮定了一些,但仍然警惕地盯着時遷看。
她雖然久在閨閣之中,可這段時日經歷這許多,卻也知道,在這個亂世中,背信棄義的人太多了,所以對他人的好意抱有懷疑是很正常的。
“你真是我夫君派來的?”徐娘子的聲音帶着幾分猶豫。
“是的,夫人!”時遷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隨手便扔到徐娘子身前。
“此乃教師親筆書信,夫人一看便知!”
徐娘子將書信撿起,打開一開,很快便紅了眼眶。
見到徐娘子如此反應,時遷才鬆了口氣,他就怕無法說服徐娘子,白白浪費精力!
半晌,徐娘子才放下書信,緩緩朝時遷拜道,“婦人拜謝叔叔大恩!”
“不敢!”
時遷趕忙上前拱手道,“嫂嫂客氣了!”
“那嫂嫂進屋收拾一番,咱們今夜就走!”
“好!我去叫孩子!”徐娘子說着就要進屋,不想門外傳來敲門聲,頓時讓時遷心神一緊!
“不會出事了吧?”
“叩叩叩!嫂嫂,是我!”
“哦!”
徐娘子聽到聲音頓時笑了,“叔叔莫慌,是我家夫君的弟弟,湯隆。這些時日多賴他照料我們母子!”
時遷這才鬆了口氣,只是此時他不好出面,便和徐娘子說道,“嫂嫂,我不便現身,待你將他應付之後,我再來!”
“砰!”
一個麻臉高大漢子急促地走了進來。這人正是湯隆。
湯隆在門外等待片刻也不見人迴應,可院內分明有聲音,當即撞門進來,一看到時遷,頓時便以爲時遷是來傷害徐娘子的人。
“好狗膽!敢欺徐家無人否!”
湯隆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短刀,就要對時遷動手。
“叔叔,莫要動手!他是夫君派來的!”徐娘子連忙攔住了湯隆。
時遷見狀,立即上前解釋道,“湯隆兄,莫要誤會。”這會兒他也顧不上什麼暴露不暴露了,再拖下去真要出事了!
“我乃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如今徐寧已在山上落草,特地請我來帶徐娘子和孩子上山團聚!”
湯隆半信半疑,擡頭看向徐娘子,見徐娘子點了點頭,這才放下手中短刀。
徐娘子又遞上書信,湯隆這纔將短刀放回原處,拱手朝時遷拜道,“方纔情急,多有得罪,還望時遷兄弟恕罪!”
鼓上蚤時遷的大名湯隆自然聽過,加之徐寧書信爲證,他自然沒有話說!
當即轉頭和徐娘子說道,“嫂嫂只管去收拾行裝,這裏有我和時遷兄弟!”
徐娘子點了點頭,又朝時遷拜了拜,這才緩緩進屋。
湯隆引着時遷在院中一處石椅坐下說道,“時遷兄弟,我哥哥在山上可還好?”
時遷笑道,“徐教師一切都好,只是不便下山。我來時還見到徐教師和林教頭切磋槍棒。”
“林教頭?”
湯隆一驚,忙說道,“可是那位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
“正是!”
湯隆嘆道,“江湖上早就傳遍了林教頭爲高俅老賊迫害,在梁山落草之事。不想如今我哥哥的境遇竟也是分毫不差!可見這高俅老賊合該千刀萬剮!”
時遷笑道,“那是遲早的事!只是眼下卻是不急!”
湯隆沉吟片刻,回頭見徐娘子還未出來,便開口道,“不知在下可否一同去往梁山?”
時遷眉頭一皺,暗道,“莫不是此人還不放心?”
卻是聽湯隆接着說道,“小人手上還有份打鐵的手藝,本是來投奔兄長,不想來時兄長已被刺配。若不是這京城中只有嫂嫂一人帶着侄兒生活,我早已離去。”
湯隆又拱手道,“既然兄長一家皆已上山,我留在此地也無意義,還不如隨你們上山來的痛快!何必留在這傷心地!”
“原來如此!”
時遷也沒想到湯隆竟有此打算,不過也好,湯隆隨他一起走了,也無人知曉他時遷來了京城,少些後顧之憂。
時遷當即說道,“那就請湯隆兄弟隨我一起山上,至於入夥之事還是要哥哥同意纔行。”
“那是自然!”
兩人說話這會功夫,徐娘子已收拾妥當,只揹着兩個包裹,牽着孩子。
“嫂嫂!”
湯隆趕忙上前接過包裹,又朝孩子笑道,“怎麼,不認識你豹子叔叔了?”
孩子搖了搖頭,開口道,“孃親說我們要去找父親,是真的嗎?”
“是啊!”
湯隆笑了笑,“叔叔和你們一起去!”
徐娘子也笑了,有湯隆跟着,她倒是還放心些。
時遷這時也上前來,“時候不早了,咱們乘夜走暗道出城,也方便些!”
“好!”
四人在夜色中行色匆匆,躲過來往巡查的士卒,這才走進一處角落,之後便是一路暢通。
徐寧在旁人眼中早已是生死不知之人,徐娘子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四人在城外與接應的弟兄碰頭,這便連夜趕回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