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
嬴子楚便是將目光,直接的望向了嬴政。
那眼眸中,帶着一絲詫異之色:“政兒此話之意?”
說着這話的時候。
嬴子楚將目光徑直的望向了遠方。
那目光不是趙國。
而是各個列國所在的方向,心中其實已經是有了計較。
而隨着他的詢問。
嬴政也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徑直笑道:“此番,我大秦先攻魏之高都、汲地,而後又復攻於趙國。”
“不但秦趙之盟瓦解,而且亦是再次引得列國震恐。”
說實在的。
在如今秦趙之盟的這幾年的時間。
因爲此前,趙國收復自己被侵佔之國土的原因。
可以說,趙國爲秦國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火力。
在趙國的攻勢之下。
各國雖然有心復攻於秦國,卻也是有心而無力。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
數年的時間。
秦國得到了修身養息的大好機會。
而如今。
先攻於魏,再復攻於趙國。
不但代表着,秦趙之盟瓦解,從而也必將將天下列國的矛頭,齊刷刷的再一次的對準秦國。
此番。
聽得嬴政之言。
嬴子楚也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身爲秦王。
他自然知道,嬴政這所說之言,到底是代表着什麼。
眯着眼睛,不過片刻便是朗聲道:“若如此,列國合縱以攻秦,我秦軍必將撤退戰線,如此一來,所佔領之長平、上黨之地,倒也是無關緊要了。”
區區一個長平而已。
雖然眼下的趙國,或許是看得很重。
然而對於秦國而言。
這不過是唾手可得的一塊肥肉罷了。
只要秦國能挫敗此次的列國合縱。
想要再次的拿下長平,完全就取決於秦國何時有攻趙之心,而趙國絕不能擋。
當下。
嬴政目光灼灼,亦是朗聲道:“當年,前相范雎有一言,政如今依舊是引以爲至理。”
“秦國六國,且勿以獨攻其地,而在於獨攻其人。故此長平之戰,是否拿下長平,尚在其次。若能一戰而滅得長平之趙國守軍,方爲上善。”
眯着眼睛。
嬴子楚聽得嬴政之言,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爲的凝重。
沉思片刻,便又是詢問道:“政兒,此番白淑和王翦,以此疑兵之計攻戰太原。然長平關之重要性,那趙王趙佾和趙國羣臣都不會不知道,恐怕便是如此,寧願以邯鄲之守軍而解邯鄲之圍,亦不會輕動得長平關之趙軍吧?”
一句之後。
嬴政卻是笑着搖了搖頭:“父王此言非也。”
嬴子楚微微皺眉,卻見得這邊嬴政是一字一句道:“白淑和王翦所使之計,其關鍵不在於迷惑趙人。”
“而在於離亂其心也。此番反間之計便是如此,如今趙國朝堂之上,那趙王趙佾,和衆趙臣之間,名爲君臣,實則異心。龐煖、李牧等輩雖能征善戰,忠心耿耿。然那趙王趙佾,多猜忌,欲掌大權,龐煖、李牧等必不爲其所容也。”
這邊嬴子楚卻依舊是皺着眉頭:“雖如此,然長平之地,非同小可。趙佾身爲一國之王,會如此不識大體?”
言罷。
嬴政將目光徑直的望向邯鄲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卻是閃過一絲冰冷的神色:“父王有所不知,趙佾此人,政兒於邯鄲的數年之前,對其人素有所知。”
“其人,本爲趙國先孝成王之長子,本該爲趙國之太子。然其人,雖然聰明,然性格過於乖戾。故前番,被孝成王送於咸陽爲質近十年。”
“而其太子之位,亦爲其弟趙偃所代。故此,其人愈加暴戾。自邯鄲一戰,趙孝成王及太子偃皆身死,秦趙之盟,其人返回趙國。雖爲趙王,其權卻一直握於衆趙臣之手,雖爲趙王,卻多受掣肘。其心愈厲,故此番,便長平爲我秦國所奪,亦不足惜!”
“更何況,自黑冰臺傳來探報,近兩月以來,趙佾屢次派得使者於列國,其合縱而攻秦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便此番棄得長平,待來日合縱而攻得秦國,其失地復得,又有何爲?”
嬴子楚此番隨着嬴政之言,已是完全的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當下,便是緩緩點頭:“政兒之意,寡人已盡數知悉。”
說完。
同樣是目光灼灼的望向東方:“如此,便以白淑和王翦之計而行事!”
便是在嬴政和嬴子楚談論之後。
不過數日。
韓山,趙軍帥帳。
趙蔥這個趙國主將,整個人的臉上,卻滿是苦澀。
望向麾下副將,便是詢問道:“如今,麾下將士情況如何?”
聽得趙蔥之詢問。
那副將拱了拱手,滿是鄭重道:“啓稟將軍,太原失陷後,我軍中亦是沸騰。”
頓了頓。
副將說着這些話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帶上了一絲猶豫。
沉默片刻後,纔是繼續緩聲道:“軍中流言此起彼伏,皆言將軍與秦軍私有聯絡,而放任秦軍攻得太原……”
揉了揉眉心。
趙蔥不過片刻,便是擡頭。
那臉上的表情,此刻也是變得愈加的狠厲:“傳本將之令,凡軍中將士,敢有議論流言者!無論軍職大小,皆立斬不饒!”
說着這話的時候。
趙蔥的渾身上下,都是充斥着濃濃的殺意。
而後。
待得副將離去。
趙蔥原本狠厲的面容,卻亦是變得複雜。
苦笑一聲。
望向遠方。
哪裏還有此前抵得秦軍於長平關外的意氣風發?
原本的趙蔥。
自從得到趙佾之令,赴得長平關爲主將之後。
整個人無疑是非常興奮的。
身爲趙佾這個趙王的心腹之將。
他明白,此次的長平一戰,乃是他趙蔥一次騰飛的大好機會。
只要此番,於長平之外,御得秦軍。
自此以後,他趙蔥便是如魚如海,從此便是一飛沖天!
不但於天下聲名鵲起!
而且,趙佾更是以趙蔥許得武安君之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