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向小孩,那人眼神裏帶着笑意,牽動了他的心。
“無事。”顧清衍揮了揮衣袖,萬里劍消失了。
宋悠用餘光瞥了瞥狐左,他其實認識他,上一世,姒煞族與六界亂鬥時,狐左爲保他族人而死。
他還有個兄長最後也爲了守護六界與姒煞族同歸於盡,可惜了。
倒也是個好的,那便不與他計較了。
這邊顧清衍悄悄施了股靈力,進入狐左的衣服裏。
誰也沒看見。
當然,宋悠不計較不代表顧清衍不計較這些。
“既如此,本尊收宋悠爲徒還有誰不滿?”
衆人剛纔看得清清楚楚,宋悠武力爆棚,就算不修仙,在武道上也能有一番成就。
“沒人說話?那——宋悠,可願拜我爲師?”
宋悠眸光閃爍,跪在他面前,一磕頭,二磕頭,三磕頭。
“徒兒願意!”
“起身過來。”
宋悠走近,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宋悠,以後爲師就是你的家人。”宋悠手指上被戴上靈戒。
他知道,那是顧清衍所有的功法祕笈,前世在他知道顧清衍一些“荒唐往事”之後,就固執地還給了他。
可此時宋悠的關注點不在這裏,在他剛剛說的那句話裏,“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是上一世他說的,照理說他不應該說這個,可顧清衍那時是知道宋悠被滅族的,他當時爲什麼不好好想想。
或許好好想想就不會錯過上一世了。
“怎地?還不叫人?”這小孩怎麼回事啊?從剛纔起就一直不對勁……他不會認出來了吧?
不不不,應該不會。
他開始還專門套了一身不符合他穿衣習慣去的。
他怎麼可能會認出來?
“師……師尊……”宋悠低着頭,有些哽咽,這句“師尊”是跨了兩世的光陰,再叫出口,竟還是覺得痛心。
“怎麼了?”顧清衍着實有些懵,小孩怎麼哭了?
“沒事,師尊,我不想在這裏待着……”宋悠靠近顧清衍,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顧清衍看着他的小動作,哭笑不得,“好,那我們先走一步。”
本來六界的各大門派都不待見顧清衍。
一是因爲他太強了,脾氣不好。
二是他太能鬧了,明明都快兩百多歲的人了,居然還能跟小輩們掐起來。
三嘛,都知道,斷袖嘛,所以這些年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麼親近的人。
即便是那些表面尊敬他的,心裏又是另外的想法。
顧清衍向來也不願意跟他們計較,說便說了,自己身上又不會掉塊肉,只要他比他們強就是。
強者是孤獨的。
顧清衍帶着宋悠來到住的地方,這是璃朽派的望月殿。
本派共有六位神尊,七位長老。
顧清衍的實力最強,年紀排最後。
宋悠看着樸素的望月殿,跟上一世陳錦恩重修過的宮殿,華麗是比不上的,但很溫馨。
宋悠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歸宿感湮沒心房。
“小郎君不怕我?”顧清衍回到自己的地方就變了模樣。
一股子頑劣的味道。
宋悠自顧自地跪下,磕了頭,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還是熱的,倒在杯裏,又跪下,擡起拿着茶杯的手,輕輕道,“師尊,喝茶。”
“咳咳,好。”他接過茶,見宋悠還沒有起來的意思,“起來,爲師不喜歡有人跪我,爲師還沒死呢……”
忽然聽到“死”字,宋悠握緊了雙手。
“快起來,我……啊不是,爲師不需要這些虛禮,你待爲師好就行了。”
“師尊……”宋悠怎麼可能不知道師尊是個什麼樣的人,別看他現在爲師,爲師的。
以後爲老不尊的事還多着呢!
“哎!乖孩子。”
宋悠總感覺有那麼一絲龜裂,師尊這個時候好像還真的就把自己當成小孩了?
那師尊上一世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不管了,這一世,不管他喜不喜歡我,我心裏只有他一個人。
天下什麼的,無辜百姓什麼的,通通一邊去。
我不欠他們什麼,上一世都已經還清了,這一世,他只爲師尊而來。
“師尊?”
“嗯,爲師知道你有什麼要問的,問就是。”
“師尊可有喜歡的人?”
“噗,咳咳——”顧清衍被茶水嗆了,他這徒弟說的話也太……
太直接了吧……
“師尊,你小心些。”宋悠扯出乾淨手巾,上前去幫忙輕輕擦了擦顧清衍的前襟。
“咳咳……”顧清衍還沒反應過來,宋悠就在他面前了,少年明明昨天還是一副被仇恨蒙了雙眼的模樣。
可今天爲什麼就變成現在這樣如沐春風?
也不是說不行,只是反差太大,要不是顧清衍他剛剛回望月殿的過程中確認了就是宋悠本人,他還真以爲他被髒東西附身了。
但究竟是誰讓他在兩個時辰內就把仇恨壓了下去?
“宋悠。”
“是,師尊。”
“宋樂魚?”
“嗯,在,師尊。”
“你能不能跟我……跟爲師說一下,你之前遇到了什麼人?”
“我被皇帝追殺,被一個穿白衣服的胖子救了……”
聽到這話,顧清衍直接跳了起來。“胖子?!老子那可是——”
“是什麼?”宋悠歪頭看着他。
“沒什麼……”顧清衍硬生生地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
這臭小子……心眼這麼多嗎?
“哦,師尊還沒有回答我。”
“回答什麼?”
“師尊有沒有喜歡的人?”
“咳咳——不是,我說徒兒,你問這個作甚吶?”差點又被嗆了,這死小孩,事兒怎如此多?
“這個對我很重要!”宋悠嚴肅道。
顧清衍見這場面倒也覺得新鮮的緊,“爲何對你重要?我們今日明明才第一次見面。”
“因爲我喜歡師尊,想要跟師尊在一起。”
“咳咳咳……咳咳……臭小子!誰教你的!”這可把顧清衍驚得不輕,耳尖也帶了一抹粉紅。
“沒人教我,是我肆無忌憚,我想要跟師尊在一起。”
“你……”顧清衍被噎了,“胡鬧。”手忙腳亂地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一口。
別說,他顧清衍雖然確實好色,但發乎情而止乎禮他也是明白的。
只不過今天,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啊?
“師尊,別喝了,杯子裏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