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上一世經脈盡斷，靈骨被人強行打碎，跟那些比這好像也不是很痛。
蒼白的小臉又微微擡起頭來，顧清衍見此，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他究竟是怎麼忍下來的？
天道劫卻不打算給他們片刻休整，又轟隆隆轟隆隆的響。
像是小孩頑劣地拿着要命的東西，天真笑道，“要來咯！要來咯！”
宋悠又望向老天，顧清衍低着頭剛好可以看見小孩皺眉望天的模樣。
突然想到可以傳心道，他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竟然急得忘了自己還有傳心術。
“宋悠！”
腦海裏響起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
他愣了愣，又看向師尊，無奈喊了一聲，“師尊。”
“快放開我！你是不要命了嗎？”
師尊在他腦海裏怒吼，宋悠卻愈來愈顯得平靜。
“師尊，你別兇我……”驀地切斷了他傳心道的聯繫。
他可不想聽見師尊說出要跟他斷了師徒關係的某些話。
這不，顧清衍還在歇斯底里地吼着，“你若再不放開，我就與你斷了師徒關係！”
“以後我不會再是你的師尊！”
“宋悠？小魚兒！”
顧清衍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小魚兒聽不見？
瞧着顧清衍疑惑的臉龐，坦然道，“師尊，我自切了傳心道。”
顧清衍聽了宋悠說的話給他氣的，又不敢亂動，乾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看着師尊因爲怒氣填胸而閉上眼，宋悠懨懨地靠在他懷裏，默默道，“師尊不必多想，小魚兒保護師尊是天經地義的。”
聽他語落，顧清衍又緩緩睜開了眼睛，懷着不明覺厲的情緒低頭怒視他，眼眸似水，眉眼皺蹙。
一隻手單撐不下去，只能將那隻印滿鮮血的手也緊緊抓着師尊的衣角。
“師尊……對不起，把你衣裳弄髒了，徒兒……”背後怯然鈍痛，使宋悠不敢再輕易動彈。
“……徒兒以後會給你洗的乾乾淨淨，或者給你買許多款式的紅衣放進你的衣櫥……師尊想穿哪套就穿哪套，徒兒都會給你洗的乾乾淨淨……”
顧清衍看他輕笑着的模樣，聽着他說的那些話，心頭突然涌上悲傷，眼睛裏閃過一絲淚光。
“師尊最喜歡穿紅衣……”宋悠想起上一世他們說師尊沒個師尊樣，嫌棄他的模樣，宋悠滿腔悲憤。
憑什麼說師尊，他們也配？
轟隆隆轟隆隆！
來了，這應當是最後一道了吧？宋悠閉上雙眼向師尊的脣湊上去，心想。
是啊，這最後一擊天道劫，真真要了他半條命。
全身烏痕盡顯，面目蒼白，緊緊抓着顧清衍衣角的手，逐漸滑落。
顧清衍看在眼裏，眼前有些朦朧。
烏雲散去，天道已過。
宋悠脈骨盡斷，心脈嚴重受損，若不是親眼所見，一個混沌境的強者，居然會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顧清衍在他要墜落地那一瞬間目呲盡裂，而就在那一刻，宋悠的心脈靈力自動解封回到他的心脈內。
只不過這個損壞程度，怕是這一兩年內不可擅用靈力了。
顧清衍直接一個勾手，便把宋悠拉進了懷裏。
“你瘋了嗎？”顧清衍惶恐不安，有些哽咽道。
環着宋悠的手臂有些微顫，顧清衍眼裏似有淚花般一瞬而過。
宋悠被他摟着，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弱，“徒兒沒瘋……”
“你！”顧清衍摟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生怕不小心碰到哪，讓他感覺疼痛。
“師尊別擔心，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軟塌在顧清衍的懷裏，睜不開眼。
因爲痛。
顧清衍瞧他如此，哪裏還捨得再吼他。
“疼嗎？”顧清衍覺得這兩天老天爺是不是閒的沒事幹，專門跑來玩兒他？
白撿一個又漂亮又強大的小徒弟，還同時附送一個不要命也要保護他的小瘋子。
真不知道是老天瘋了，還是他瘋了。
宋悠微微擡起手去抓住了顧清衍的衣角，“有點兒……”
“胡鬧。”顧清衍輕聲嘆息，一口氣憋着，上不去也下不來，胸口悶得慌。
說話都不敢說的太大聲，生怕嚇到懷裏惹人憐惜的小瘋子。
可“小瘋子”絲毫不在意，睜開雙眼，望向他，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顧清衍感受到他的身體黯然輕顫了一下。
“徒兒沒胡鬧，師尊……”背後鈍痛強烈，使他不得不停頓了一瞬，“師尊，徒兒之前說的喜歡你，是真心的。”
顧清衍低頭凝視着他，不吭聲，手裏的靈力悄然潛入宋悠的心脈處，助他修復，一路靈力暢通無阻。
宋悠望着師尊的眼睛，眼神淡然深邃，那本應該宛如一口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眼眸，卻因爲宋悠而顯得有些草木皆兵。
見他沒有啓脣的意思，宋悠卸下全身力氣，軟軟地趴在他懷裏對着他說了好些話。
“師尊，我知你不信，其實……我也不信……”
“但是師尊，徒兒想要跟你說的是……是……”
“宋悠今生今世……只愛你，只敬你，只保護你……”
“唯你一人而活……”
“不管……不管師尊愛我與否，我的心，只爲師尊一人跳動……”
“師尊……”
顧清衍心中落寞，這傻小子懂不懂什麼叫愛？什麼叫喜歡？他什麼都不懂！
“別說了。”顧清衍將他抱緊，有些心痛得無法呼吸，活了兩百來歲，第一次有這般強烈又無可奈何的感受。
“師尊……”
“別說了，小魚兒，睡會兒吧，睡會兒吧……”
原諒他現在不能迴應這份喜歡，顧清衍感到有一種心口裂開又喘不過氣來，密密麻麻的痛楚。
不是因爲這次宋悠嚇到他了，而是宋悠只知道要保護他的執着壓得他喘不過氣。
顧清衍是個斷袖，也期望有一位伴侶，但他不希望是宋悠這般的，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也不希望跟前的這個小瘋子被上一世的恩怨所束縛。
宋悠終歸抵不住疼痛帶來的眩暈感，昏睡在他懷裏。
顧清衍瞧見他背頸處的烏痕，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吻。
“真是個不要命的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