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這日,顧清歡起得特別早,與春娘、小桃一塊兒,將屋子裏裏外外都給打掃了一番,又拾掇了舊衣裳,讓春娘拿去丟掉。
轉眼便到了巳時。
昨夜胤禛“深耕”一晚,今兒是日上三竿了纔起來,巳時已經是九點了,對他這個平時卯正五點就起牀的人來說,實在是忒晚了些。
院子裏。
顧清歡剛弄好一切,滿意地抱着弘明在遊廊下的一個雪人跟前,一塊兒要給雪人堆最後的腦袋。
“太大啦!”
弘明看着顧清歡手裏搓的這個球,笑呵呵的就道:“額娘要是把它放上去,雪人腦袋就要掉下來了。”
“是嗎?”
顧清歡歪了歪腦袋,試探着將球一放,果真就如弘明所說,她都還沒來得及把“腦袋球”固定好呢,這雪人腦袋就咕嚕打着滾兒掉到地上,很快又散架子了。
“……”
她這個南方人好像沒什麼堆雪人的天賦呀。
顧清歡正這麼想着。
身後起身洗漱完隨口吃了幾塊點心裹腹的胤禛,聽見外頭的聲音走了出來,就見顧清歡和弘明蹲在地上。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在說悄悄話。
“在做什麼?”
胤禛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顧清歡對着他粲然一笑,便道:“四爺?你起來啦?妾身在和弘明堆雪人呢!”
“哈哈,您沒瞧見。剛剛妾身捏的那個雪球太大了,腦袋才安上去呢,就掉到地上了!”
胤禛聞言莞爾。
他瞧見了。
咕嚕打着滾兒,然後雪就碎了。
“我來。”
胤禛輕輕一笑,便和顧清歡、弘明一樣,蹲在遊廊底下,陪着他們倆,堆好了這個雪人。
“眼睛,鼻子。”
弘明還在拿胡蘿蔔裝飾雪人。
遊廊另一頭,拿着冊子的春娘就過來了,走到顧清歡的面前,稟報道:“側福晉。烏拉那拉氏留在咱們府裏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今日,便可派人給她送回到烏拉那拉府邸去了。”
春娘說完,便就把冊子遞給了顧清歡。
這是烏拉那拉氏東西整理成的冊子,還有她以前的那些嫁妝單子什麼的,春娘都理好了,歸類在一處。
顧清歡簡略翻了翻,便道:“既然都整理好了,確認沒有缺漏,便就派人送回給她吧。”
“記得陣仗也不用避忌什麼,好叫老百姓們知道,咱們四貝勒仁厚。哪怕從前的四福晉犯了錯被休了,她的東西也都還給她了。”
“是。”
春娘頷首恭恭敬敬應了,便去忙活這事兒。
回頭之際,顧清歡剛想問問胤禛用了早膳沒,要不要陪他喫東西,胤禛卻先開口了。
“城東李記點心鋪有好喫的點心。今日我也沒事兒,不如咱們出去逛逛街,喫喫點心如何?”
李記點心鋪。
顧清歡知道那兒的點心,尤其以桃花酥和棗泥糕最爲出名,棗泥香軟又不過分甜膩,外皮還十分酥脆,格外好喫。
“好呀!”
顧清歡粲然一笑,便拎起自家的兩個兒子就和胤禛一起出門。
李記點心鋪,是京城最大的點心鋪子,其門面也跟酒肆一樣,除了對外的一個賣點心的窗口,還可以坐在樓裏頭品嚐點心。
一樓是大堂,有小桌子散座,中央還有個說書先生每日會在這兒說書,二樓則是雅間包廂。
平日來這兒喫點心喝茶的人不少,順道也能聽聽說書什麼的,實在是一個好去處。
胤禛和顧清歡到時,陽光正晴朗,坐在二樓的包廂裏頭,一束束暖陽從外頭照進來,再配上不遠處的火堆,身上暖融融的,格外舒服。
“好香!”
弘明看着剛剛端上桌的桃花酥和棗泥糕,鼻子動了動,都差點想直接上手去拿了。
嗚,面對好喫的,他都要顧不上自己“貝勒之子”的身份啦!
顧清歡看着兒子這麼一副可可愛愛的樣子,忙讓春娘拿了筷子過來,遞給弘明後,就道:“喫吧喫吧。”
“嗯嗯!”
弘明嚥了口唾沫,但還是先夾了一塊棗泥糕給顧清歡,就道:“額娘先喫!棗泥糕最好吃了!”
“好。”
顧清歡看着兒子乖巧懂事,心裏熨帖,便吃了一塊棗泥糕。
和她記憶裏香甜不膩,入口即化,酥皮香脆的感覺是一樣的,格外好喫,是她喜歡的味道。
甜食能分泌多巴胺,給人帶去“談戀愛”的感覺。
顧清歡覺得,這話真是不差。
小蛋糕配上奶茶,簡直就是人間最幸福的事兒了。
“四爺,你也喫。”
顧清歡高興,自然不會忘了胤禛,也給胤禛夾了一塊牛舌餅。
胤禛不愛甜口的東西,點心也更偏愛鹹口,自然熱乎的牛舌餅就很適合他了。
牛舌餅裏頭的餡料,和五仁月餅有點相似,但更“碎”更“香”,喫起來還是不一樣的,不過嘛——
牛舌餅的外皮也十分酥脆,顧清歡也愛喫。
胤禛喫東西的時候,顧清歡便偷偷偏頭在看他。
他皇阿哥出身,從小又是養在宮裏最尊貴的皇貴妃膝下的,禮儀是一點兒都不差,喫起東西來,雖然快速,但卻格外優雅。
看他喫東西,都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呀。
嗯,彷彿自己喫,都能格外香似的。
陽光的照射之下,胤禛的臉看上去格外溫柔,他睫毛長長的,一眨一眨,彷彿會撓人似的,讓顧清歡覺得心癢癢。
看着看着。
胤禛顯然也察覺到了顧清歡的眼神,偏頭過來就看向她,問道:“在瞧什麼?”
他嘴角帶着笑意和得意。
他明知道顧清歡在看他,還故意這麼問!
“看你呀。”
胤禛莞爾,也揚了揚嘴角,道:“四爺真好看。”
胤禛聽見這句誇獎,不由心花怒放,便道:“你也好看。”
“……”
弘明差點被嗆到。
不僅是他,一旁準備給胤禛和顧清歡添茶的蘇培盛也是,那該死熟悉的感覺又竄上了心頭。
他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忽然被人踢了一腳,還塞了滿嘴的糧食!
恰在此時。
茶肆一樓的說書先生一拍手裏的驚堂木,一清嗓子,忽然就開口道:“書接上回。這安陽侯府的侯爺呀,寵愛小妾。”
“爲了小妾,甚至不惜要休了自己的夫人。正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安陽侯此舉,可真就不道德咯……”
!?
茶肆二樓。
顧清歡聽見驚堂木的聲音,便下意識往說書先生那兒瞧了一眼。
於是乎。
聽完說書先生這一席話以後,顧清歡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斂了起來。
這是什麼寵妾滅妻的故事?
這說書先生,好端端講這個,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