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她所料，胤禛也聽見了底下說書先生忽然提及的這個故事，表情略微嚴肅了幾分，也看向了顧清歡。
兩雙眼睛，撞在了一塊兒。
胤禛眼眸中的冰冷瞬間放鬆，他像是擔憂顧清歡因爲這個故事不開心似的，便主動拉過了她的手，在上頭輕輕拍了拍。
“一個說書先生的故事而已。”
胤禛語氣平淡，側頭看蘇培盛時，眼裏卻是一副要“刀人”的模樣，他懶懶道：“我不喜歡這個故事。”
“下去叫他換個故事。順道——問問他，這是哪兒來的故事。”
“是。”
蘇培盛感知到胤禛那兒的低冷氣壓，縮了縮脖子唯恐被波及，忙邁着小步子，飛速就往一樓去了。
顧清歡伸長了脖子望了望。
就在她以爲，憑藉着蘇培盛的“辦事能力”很快能夠將這件事給解決的時候，底下卻傳來了騷動。
“啪！”
一聲響。
像是說書先生的驚堂木掉在了地上似的，他忽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喊了起來。
“我不聽我不聽，你以爲給我銀子就可以收買我了嗎？難得今兒有這麼多客官過來，表示喜歡聽我這個故事，我纔不換故事呢！”
說書先生四腳朝天，跟一隻翻過來了的王八似的，掙扎着，叫囂着，順道還在“斥責”蘇培盛的惡行。
“……”
蘇培盛差點看傻眼了。
他低頭，掃了一眼自己剛剛拿出來的那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陷入了沉思。
喂，這可是一錠金元寶呀，夠這破說書的一輩子喫穿不愁了吧？
他竟然這般硬骨氣，不收錢，非要說這“寵妾滅妻”的故事？
眼看着說書先生鬧起來，這點心鋪一樓的人也都紛紛圍了過來，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場面幾乎不受控制。
顧清歡在樓上，不由蹙眉，便道：“小桃，去找這點心鋪的老闆，表明身份，讓他處理好這事兒。”
“還有那說書先生……”
說着，顧清歡就從面前的桌上，拿了一塊牛舌餅，在手裏拋了拋，掂量了一下重量，便就朝着底下那個說書先生，丟了過去。
牛舌餅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然後，砸中了說書先生。
顧清歡只見這傢伙眼皮一翻，就暈了過去。
“呼。”
顧清歡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她有“武藝”在身，丟中了這說書先生的穴位，不然的話，僅憑蘇培盛，只怕還奈何不了他。
“清歡。”
胤禛看得有點呆了呆，眼裏既是驚訝又是驚喜的，似乎是沒想到，他的清歡還有這樣的本事！
回頭，顧清歡就對着胤禛莞爾一笑，見胤禛一副“嬛嬛，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表情，便道：“四爺。”
“今兒的事，只怕不簡單。咱們快些派人下去，將這個說書的給抓住。不然的話——”
她實在是擔心，還會再生出什麼變故來。
“嗯。”
胤禛也頷首，表情嚴肅了幾分，和顧清歡一道，就去了點心鋪二樓。
一刻鐘後。
小桃找來了京城巡邏的官兵，點心鋪裏的人一鬨而散，只留了點心鋪的老闆，以及這個剛剛甦醒過來的說書先生。
點心鋪老闆此刻已然知曉了顧清歡和胤禛的身份，嚇得半死跪在地上，指着那說書先生就道：“這人不是我們點心鋪的。”
“是最近臨時從外頭請回來說書的，草民也實在是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麼膽大包天，在四貝勒您的眼皮子底下鬧事呀！”
點心鋪老闆都快哭了。
他怎麼能想到，難得一回將業務臨時外包了出去，這個臨時工就出岔子了呢！
他一咬牙，決定將這個“臨時工”的工錢都給扣了。
叫這個臨時工坑他！
剛剛一樓那麼多客人，都沒結賬就走了！虧大發了！
緩緩的，顧清歡從發間取下一枚簪子來，走到那說書先生跟前，就把簪子，在他的脖頸之間比劃了一下。
“我便是四貝勒府的側福晉。”
顧清歡嘴角帶笑，語氣卻十分悠然，落在這說書先生眼裏，此刻的顧清歡活脫脫像是一個美貌能奪人魂魄的女鬼！
“剛剛你那個故事，精彩是精彩。可惜，我卻不喜歡。唉，你說，這寵妾滅妻的妾室，是不是都很厲害呢？”
“你猜，你背後要你說這個故事的人，他能不能想得到，我這一簪子下去，你的命還在不在呢？”
顧清歡在威脅。
要這個說書先生，老實交代。
“……”
說書先生眼裏滿是恐懼，他差點又是眼皮一翻暈過去，可他這會兒後領子被小桃死死地揪住，實在是疼得緊，暈不過去呀！
“我……”
說書先生哆嗦了一下，還想抵抗。
顧清歡的簪子，已然到了他喉嚨上，輕輕一戳，鋒利的簪子，就將他的脖子劃了一條細長的口子出來。
鮮血，也順着傷口緩緩流淌。
說書先生只感覺自己的脖子、鎖骨都溼漉漉的，腦子一嗡，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他懂了。
他要是不說，真的會沒命的！
“這個故事……這故事的確是有人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要我說的。還跟我說，要是遇上有人收買我，叫我別說了，就鬧起來！”
“嗚嗚……”
說書先生怕得哭了起來，看了一眼蘇培盛，就道：“他說，要我鬧起來，鬧得越大越好，事後還會再給我銀子。”
“不然的話，剛剛那一枚金元寶都到眼前了，我何至於不收？”
“嗚嗚嗚，我只是被金錢矇蔽了雙眼。四貝勒，側福晉，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嗚嗚嗚……”
呵，果然是被收買了。
顧清歡心裏的想法得到了印證，便將手上的簪子放到了一旁，轉頭就看了一眼胤禛，試探着問道：“四爺，那現在？”
“綁回去。”
胤禛神色淡然，彷彿此刻的他，和顧清歡正化身爲一對土匪夫婦似的，就道：“讓他好生說道說道，要他講這個故事的人，是誰。”
“嗯！”
顧清歡頷首贊同，將簪子丟給點心鋪老闆，便道：“這可是上好的南珠做的金簪，足夠賠償你的損失了。”
“得嘞！”
點心鋪老闆接過簪子，喜笑顏開，見風使舵厭惡地看了一眼那說書先生，就道：“四貝勒和側福晉可要好好懲治此人！”
“他太壞了，竟然敢隨意編排四貝勒您和……”
“呃。”
點心鋪老闆話說一半，察覺胤禛臉色變了，才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住嘴，一跺腳飛上去就打了那說書先生一巴掌。
“你這傢伙，胡亂說什麼故事呢？蠢死了！”
說書先生驟然被打，滿心鬱悶。
胤禛和顧清歡他反抗不得，難不成還奈何不了這個點心鋪老闆了？
他都這樣了，還怕什麼？
瞬間，破罐子破摔的說書先生又和點心鋪老闆鬧了起來。
顧清歡腦袋疼了疼，剛想叫小桃拉住他倆，忽然她就被胤禛牽着帶着，往點心鋪子外頭去了。
“沒什麼好看的。”
胤禛語氣有些淡，像是被今天的事兒影響了心情似的，直到拉着顧清歡出去，走在了溫暖的陽光之下，他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些。
“走，咱們回府去。”
他放緩了語氣，再看顧清歡時，眼神已經柔和了許多。
他努力讓自己更溫柔些。
就是不願，外頭這些不好的情緒，讓他的清歡不開心了，他也要忍耐和剋制自己，一切都是爲了她呀。
ps：第二章晚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