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早起預備進宮時，只見天空霧濛濛的，像是要下雨了。
秋日裏的雨，總是一下來，天氣就會變得寒涼，再帶上風，吹在臉上，直讓人想要將脖子給縮起來。
“額娘。”
顧清歡出門時，言蹊跟在身後，被弘晞牽着往外走了兩步，言蹊看着顧清歡，眼裏像是帶着擔憂和不捨似的。
弘晞看着妹妹，兄妹倆分明沒說話，弘晞一偏頭回來，對着顧清歡認認真真就道：“妹妹是捨不得額娘。”
“叮囑額娘路上小心一些，她會在家裏等你回來的。”
顧清歡本來是想叮囑春娘帶傘的，見女兒路都走不穩，還跌跌撞撞追了出來，忍不住就要過去扶。
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倒是言蹊先喊她了。
恰巧，弘晞又是這麼一副，瞭解妹妹想要說什麼的樣子。
看見弘晞如此，顧清歡忍不住就莞爾道：“瞧你，才只是看了一眼你妹妹，倒是就知道你妹妹想對你說什麼了？”
弘晞聽見顧清歡問，臉上一下子就露出驕傲的笑容來了，道：“我當然知道了。妹妹想說的，就是兒子說的這些！”
“嗯，是。”顧清歡笑着摸了摸弘晞的腦袋，就叮囑道：“那你在家陪着弟弟妹妹吧，今兒我會爭取早些回來的。”
“貴妃娘娘那兒，我也會與她說。你雖然沒進宮，可心裏都惦記着她呢，下回一定進宮向她請安！”
“嗯！”弘晞點點頭，催促着顧清歡早去早回，又送了顧清歡到王府門口。
馬車，逐漸往宮門口的方向行駛過去了。
弘晞遠遠的還在對顧清歡揮揮手呢，言蹊也被他抱着，正看着顧清歡離開的方向。
春娘幫顧清歡放下了簾子，就道：“快入冬了，這簾子打開着，風還是有些大，側福晉仔細着些吧。”
“不過，瞧着小阿哥和小格格們都這麼乖巧懂事聽話，真讓人覺得喜歡呢！”
顧清歡也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就對春娘道：“我這四個孩子，都這般懂事聽話，從小就讓人覺得省心。”
“我有時候都覺得呀，這其實是我的福氣呢。”
除了懷着他們幾個的時候，顧清歡偶爾孕吐晨起噁心什麼的會比較厲害，懷孕後期也會腿腳浮腫。
但，大多數孕婦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她的孩子們出生以後能讓她省心，她覺得這已經很好了。
“是啊，側福晉是個有福之人。這福氣呀，會持續很久很久呢。”春娘笑着，又和顧清歡隨意閒聊了起來。
明年，弘曆也要去國子監讀書了。
他雖然年紀小一些，但據說在院子裏的時候，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幫着給他啓蒙得十分不錯。
哪怕沒有啓蒙先生，他也已經會背《三字經》《千字文》這些篇目了，讀書背書很快，是個聰明的孩子。
對弘曆，顧清歡沒什麼感情。
她只記得，那回南巡迴府時，弘曆在院子裏背書的場景。
她當時疑心過，是不是鈕祜祿母子想要藉機引起胤禛的注意力，而後留心一陣，他們似乎又安安分分的。
“國子監的先生都是極好的，弘曆去了，能學到東西。將來要是能幫得上四爺，自然是好事一樁。”
當然啦。
要是弘曆做出一些“絆腳石”的事情，那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歷史上的弘時，不就因爲幫了八阿哥胤禩說話，惹得胤禛生氣，被逐出了宗籍，歸爲胤禩的兒子了嘛！
可見，在處理“有威脅的人”這一件事上，胤禛的確不會留情。
春娘見狀，也沒再說什麼，她也的確幫顧清歡留心過，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一直都安分，挑不出錯兒來。
轉眼，到了宮門口。
顧清歡換坐轎子時，看了一眼宮門口的牆角，還稍微愣了那麼一下。
那兒還有些沒有刷乾淨的雞蛋液，白色的，粘在牆上了，雖然不明顯，卻被顧清歡一眼認了出來。
溫憲就是在這門口被人扔的雞蛋呀。
想起這個，顧清歡忍不住搖了搖頭，溫憲是個很好的例子，告訴所有人，哪怕你有權有勢，也是不能胡作非爲的。
佟貴妃的宮殿門口。
桂嬤嬤早知顧清歡要來，已經提前迎接了，見到顧清歡，還特意遞了一個手爐過來，怕顧清歡冷。
“貴妃娘娘讓奴婢備下的。”
桂嬤嬤笑着，將顧清歡往裏頭領，就道：“貴妃娘娘知道側福晉會來，特意讓奴婢過來迎接。”
“順道，今日還有一件大事。”
大事？
顧清歡心頭一跳，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先前佟貴妃曾與她說過，若有合適的機會，率先了結了德妃便是。
若沒機會，慢慢來倒也不急。
如今，機會到了，莫不是佟貴妃已經做好一切準備了？
想着，顧清歡就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桂嬤嬤。
二人心照不宣，桂嬤嬤也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彷彿是在印證顧清歡的猜想似的，又道：“側福晉先進去再說吧。”
“奴婢就守在外頭，不讓旁人進去。”
“麻煩嬤嬤了。”顧清歡點點頭，擡腳撩開了門口的簾子，進了暖閣裏。
暖閣裏，燒了地龍。
初冬微冷的時節，屋子裏一片暖融融的，像是回到了春末的一片暖意裏似的，讓人覺得舒服。
屋內點了檀香，味道淡淡的，聞着心中安寧。
“你來了。”
佟貴妃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正襟危坐着，只有顧清歡過來的時候，她臉上才略笑了笑，道：“這一到冬日裏，就總覺得手腳涼得很。”
“早早的，就將地龍燒上了，沒熱着你吧？”
“沒有。”顧清歡笑着搖頭，道：“倒是這地龍暖和，屋子裏四周都舒舒服服的，比炭盆好了許多呢，倒叫妾身羨慕。”
可不是嘛！
這地龍，是均勻在屋子裏發熱的，整個屋子都是在炕上的那種，效果和暖氣片差不多，能做到整個屋子都是暖的。
炭盆，能發熱的範圍有限，自然不如地龍讓人覺得舒服啦。
當然，顧清歡這也是恭維話，和佟貴妃客氣幾句，讓佟貴妃不必在意自己的感受，她怎麼會介意這些小事呢？
想着，顧清歡又補充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