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向蘇培盛，見蘇培盛也是爲難，顯然兩邊都是主子，只怕弘時要來，也逼迫着蘇培盛一定要幫他通傳什麼的。
蘇培盛頂着壓力，纔過來詢問一二。
再者，李側福晉好歹也是側福晉，上了宗室玉牒的，真要出什麼岔子，那少不得也要跟宗人府交待兩句。
草草處理，顯然不妥當。
“知道了。”
顧清歡頷首，就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問道：“四爺，要讓弘時先進來麼？我瞧着，情況只怕不太好。”
胤禛點頭，臉色也有些陰鬱，就讓蘇培盛叫弘時先進來。
弘時來得很快。
三兩步跨過門檻後，進屋還沒對着胤禛和顧清歡拜一拜行禮呢，就先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顧清歡。
瞧着眼神，不太善。
顧清歡不免心頭一凜，心裏有了猜測，想着弘時這莫不是把李側福晉的事兒，算在自己頭上了？
正想着，胤禛已經率先發問了，他問道：“這麼急匆匆過來，所爲何事？”
“阿瑪，你見過額娘以後，額娘就病了，你到底跟額娘說了什麼？額娘身子不好，你去一次，她應該高興纔對。”
弘時露出一臉叛逆的樣子，顯然是覺得，李側福晉如今的情況，是胤禛突然過去對她說了什麼導致的。
弘時繼續質問道：“額娘昨夜與我說，要我安分守己，不要肖想弟弟們的好日子，我是您的兒子，你總歸不會對我太差。”
“阿瑪，你是怎麼對我的，我心裏有數。但是，你是怎麼對額孃的，你心裏有數嗎？”
弘時質問完，就跪在了那裏，一副“哪怕我話說得不對，你想打想罵都可以，但我仍然要說”的樣子。
胤禛，卻露出怒意。
只是，顧清歡看着，胤禛原本就陰鬱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知道，有的時候，一個人生氣到極點時，反而有些情緒不會表露出來，而這種壓制，往往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安寧而已。
顧清歡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也看了一眼弘時。
弘時歷史上就是個熊孩子，現在果然因爲他額孃的日子過得不好，心裏產生了叛逆，也成這樣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弘時看似傻乎乎的，心底裏卻在意李側福晉得很，哪怕李側福晉就想讓他傻乎乎的過安穩的一輩子，只怕也是不成的。
“我是見過你額娘，也與她說了一些事情。”
胤禛過了很久纔開口，道：“這些事情，是關於你的。既然，你如此想要知道，不如我就跟你實話說了。”
胤禛將李側福晉從前幹過的事情都和盤托出了。
包括，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李側福晉，又補充道：“她被烏拉那拉氏誘騙是不假，可她自己難不成就沒有惡毒的心思嗎？”
“留着她，是因爲她自己願意安分守己。也是她，爲了你這個兒子，不想徹底壞了名聲。至於你——”
胤禛冷笑一聲，道：“那日弘晞在樹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真的實話實說了嗎？”
弘時的反應有點慢。
他早有預感。
阿瑪冷落額娘，多半和顧清歡有關，卻沒有想到，額娘曾經做過那麼多害人的事情，以至於今天……
雍親王府的人，對李側福晉並不差，弘時是知道的，但他以爲，那是因爲阿瑪顧念從前的情分，才照顧幾分。
卻沒想到，雍親王府裏的安排，都是顧清歡做的，而這一切，也不過是基於李側福晉會安分守己的承諾，以換取弘時的安穩日子而已。
怎麼可能？
難不成，他以前想的那些都是不對的？
並不是顧清歡蠱惑了阿瑪，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
弘時的腦子裏亂糟糟的，眼神也迷茫了起來，搖了搖頭，呢喃道：“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額娘她對我這麼好，怎麼會害人？”
呢喃着，弘時又想起什麼來，看向胤禛，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問道：“阿瑪，你是什麼意思？”
“弘晞在樹上怎麼回事？是我指了果子給他去摘的，我也認了錯了。這幾日我也小心跟着劉太醫在幫他煎藥，也給他道歉了！”
“我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要我和額娘一樣你才滿意？難不成，弘晞是你的兒子，我就不是了嗎？”
“還是說，你覺得我是故意要害弘晞的？我有什麼必要害他！”
弘時說得身子都有點發抖了，也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因爲自己竟然這樣忤逆了胤禛，自己都在害怕的緣故。
場面，一下子有點失控。
胤禛也十分生氣，幾乎是差點兒就要拿起手邊上的茶盞往弘時的臉上丟了。
顧清歡見狀不好，想着胤禛既然都已經這麼問了，索性就解釋道：“那日弘晞與我說，他在樹上，是被人擠了一下才掉下去的。”
“不然的話，他原本可以踩在樹枝丫上面下去。弘時，當時就只有你和弘曆在邊上。你阿瑪也是因爲這個，想要問問你額娘。”
弘時瞬間懂了。
只是，他“懂”的並不是整件事的緣由，而是——
弘時自嘲一笑，反問道：“所以，阿瑪是覺得我說謊了，以爲我會對額娘說真話？纔去找了額孃的？”
“阿瑪，我若是真這般處心積慮，從前早有不知道多少個機會去害弘時和弘晞了，也不必等到今天。”
“再說了，弘晞說有人擠，就是有人？弘曆那麼小，他就在我邊上，哪裏能擠得到？也不是我，就不能是弘晞感覺錯了？”
弘時說完，眼神動了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對，那時弘曆離他的距離不算近，要真說起來的話，更靠近弘晞的，應該是弘曆纔對！
也不對！
弘曆那麼小，一派天真的樣子，而且鈕祜祿格格在府裏一向安分守己，心也是個豁達的，弘曆何至於要害弘晞？
弘時想不明白，便也什麼都沒說。
況且——
他覺得，肯定是弘晞感覺錯了。
好端端的，他們擠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