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在街道上，看着四周街道上的燈，走着走着，胤禛就在一處燈謎鋪子前面停了下來。
做燈謎的，是一個老頭子。
那老頭子略有些年紀了，兩鬢都是斑白的，精氣神卻十分不錯，看見胤禛過來，笑呵呵的就招呼了起來。
“這位客官，看看燈謎嗎？猜對了，可以把燈拿回去！”
老頭子笑吟吟的。
胤禛掃了一眼這些燈謎，一眼望過去，他就知道，這些燈謎，他基本上都是知道的，至於顧清歡嘛——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顧清歡，就道：“不如你來猜猜？”
“……”
顧清歡搖頭失笑，忍不住就問道：“四爺這是在考教妾身的學問了？平日在家裏時考教孩子們還不算完，現在倒是想着考教妾身。”
“妾身的學問，實在是不怎麼樣。尋常讀讀書也就罷了，這燈謎……”
“沒事兒。”胤禛一臉溫和，完全不像是平時對待着孩子們時候的嚴厲，就道：“隨便猜猜而已。”
“能夠猜得出來固然是好。猜不出來，我再告訴你就是了。”
“我來這裏，也只是因爲有點兒喜歡那個兔子燈而已。”
兔子燈。
顧清歡看了一眼這個兔子燈，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也知道胤禛爲什麼忽然突發奇想，帶着她來這個攤點前頭了。
兔子燈呀，在他們兩個的記憶裏，胤禛也曾送過一盞差不多的兔子燈給顧清歡，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兔子燈做工十分細緻，很好看，顧清歡也很喜歡。
可惜的是，這些東西成年累月後，不免都有些破舊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再想要拿出來觀摩，已是不行的了。
或許胤禛就是想起了這件事，想要“彌補”一二，才帶着她來這裏猜燈謎的？
“那……好吧。”顧清歡無奈答應，拿起眼前的這個字謎，就認真地看了起來。
是什麼呢？
衆裏尋他千百度？
顧清歡凝眉認真思索，偏頭見胤禛嘴角帶着笑意，就知道胤禛肯定是猜出來了的，而弘明發覺顧清歡望了過去，似乎也動了動嘴巴，想告訴她答案。
只有她不知道呀？
顧清歡嘆了口氣，心裏想着，一般字謎都是拆字。
那，衆裏尋他千百度，衆裏面，是一個人字，然後，然後……顧清歡猜不出來了。
“四爺，妾身猜不到。”
顧清歡無奈，問道：“是什麼呀？”
“是‘盼’呀。衆裏尋他千百度，意味着十分希望對方的出現，分目，自然就是一個盼字了。”
？？？
顧清歡忽然感覺到了學霸和學渣之間的距離，她穿越了這麼多年，雖然已經讀習慣了文言文，也能拆解一些。
可真要說起來，讀懂這些，對解字謎還是沒有絲毫幫助的。
她不懂字謎。
倒是弘明、弘晞他們這些從小在國子監讀書的，或許會學說文解字之類的，想來這些字謎，是難不倒他們的。
顧清歡自己嘛，平時讀讀話本子打發一下時間，真要說起學術的話，給五六歲的孩子啓蒙，講一講《史記》已經是極限了。
心裏有點無奈，倒是那個猜燈謎的老闆笑了笑，將兔子燈取了下來，遞給了顧清歡，道：“夫人，你倒也不必這麼不開心。”
“我見你夫君，還有你的孩子們似乎都是知道這個燈謎的。您呀，是個享福的主兒，夫君對你好，孩子們也孝順，這就夠啦！”
“哪兒像我一樣？逢年過節爲了生計，還要出來擺攤咧！”
顧清歡聽完就笑了。
也是。
人這一輩子呀，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註定就會失去一些東西，哪有什麼事情，是樣樣都十分和美的呢。
顧清歡自問，自己一路過來能到今天這個樣子，已經是十分不錯的了。
“多謝你了，老伯。”
顧清歡接過花燈，轉頭就對胤禛道：“這花燈真好看，我們多給點兒銀子給這個老伯吧？”
“好。”
胤禛答應，就給了一塊碎銀子給老伯。
老伯接過碎銀子，十分驚喜，忙揣進了自己的兜裏，就說了一連串的吉祥話，顧清歡和胤禛這才走了。
一枚碎銀子，其實已經很多了。
他在這兒辛苦一個晚上呀，都未必能賺到呢。
逛了一陣子，天色也快暗淡下來了。
弘明那兒看了看四周的人似乎有點兒躲起來了，就對胤禛道：“阿瑪，人變多了，要不你和額娘先回家吧。”
“街上人來人往，待會兒難免擁擠。”
胤禛四處望了望，贊同了弘明的提議，就道：“那好，你和富察德音也早些帶着孩子回去吧。”
“在外面一天，也早些休息。”
“是。”弘明點頭答應，顧清歡和胤禛就又再買了一些小喫，就回去休息了。
回宮的馬車上，顧清歡有點兒犯困，手裏拿着的糕餅也不想拿了，就塞給胤禛，道：“四爺幫妾身拿一拿。”
“妾身困了，想休息。”
“……”胤禛拿顧清歡沒辦法，自然只能答應，就打趣道：“你這膽子倒是愈發大了，還使喚起我來了。”
顧清歡輕輕笑了笑，就道：“四爺你忘啦？今天那個攤點的老伯都說了呢，妾身是個享福的命。”
“既然是享福的，那這些辛苦的事兒當然不能自己親自來了。四爺就當是體恤體恤妾身嘛，四爺最好了，是不是？”
胤禛跟着笑了，好好的將顧清歡遞過來的點心拿着，就道：“是是是。我最好了，對你也最好了，現在可曾滿意了？”
“嗯，滿意了。”
顧清歡說完，就靠在了胤禛的肩膀上。
胤禛聽着馬車的車軲轆聲音，感覺整個世界都跟着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或許顧清歡都睡着了。
他，在身側聽見了均勻的呼吸聲。
胤禛緩緩道：“衆裏尋他千百度。其實，這個字謎，倒是包含了一些我對你的心意呢，你知道嗎？”
衆裏尋他千百度。
好不容易，他才把她“盼”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