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想了無數次,卻不能動身去找你,因爲我,當時僅是個自顧不暇的孩子,但如今我已經不再是軟弱無力的孩子,而我又找到了你,回答我,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那天遇見邸下,不過是偶然,奴婢並不知道您是誰,僅僅是兩個年幼的孩子偶然遇到罷了,有需要爲此賦予意義嗎?”
不是的,知道邸下是幼時遇到的那個陪童,我也很開心,德任在心中這樣說道,可這話她不能說出口,若是邸下,仍是初遇時的監司書大人,或許…可惜,沒有或許,因此,這些話只能永遠深埋在德任的心底
“意思是,於你而言,那天的相遇毫無意義嗎?”
“是的,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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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羨慕德任,還能跟着邸下去陵行,我也好想騎馬跟着去啊”
“你以爲誰都能騎馬嗎?內人只能走路,要徒步走那麼遠,應該很辛苦吧”
“無所謂,好不容易出宮走走,還能乘船渡江,我可是相當期待呢”
“若我也是至密內人就好了,這樣就能跟着去了”
“身爲東宮內人,你就該謝天謝地了,福妍啊,你這個大殿內人,爲何還能如此從容?”
“怎麼了?”
“世孫邸下不是正在代理聽政嗎?”
“所以呢?”
“呀,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這不就是代表主上殿下的病情很嚴重嘛,一旦殿下駕崩,你就會立刻被趕出宮”
“被趕出宮就被趕出宮啊,我也是有計劃的”
“你能有什麼計劃”
“呀,崔景熙,你不要瞧不起人好嗎?你看,首先,我要在大戶人家工作,只要說出我曾任職於大殿,就能得到優沃的酬勞,等我存夠錢,就要買下監司書大人的鄰宅,一輩子住在那裏”
“呀,宮女就算出宮了,仍是宮女,你知道你一輩子都是王的女人,只能侍奉國君一人吧”
“所以我才喜歡監司書大人,愛慕大人的女人數不勝數,我雖只是其中之一,卻永遠不會感到孤單或悲慘,反正我也只能暗自愛慕他”
“難道…就不會有人喜歡宮女嗎?”
“你瘋啦,是想共赴黃泉,一同被斬首嗎?”
“德任,你今天怎麼格外安靜?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只是在想…打從心底愛慕一個人,會是什麼心情呢?”
“宮女不需要感受那種心情,安全最重要”
“是啊,我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和你們待在一起,開心的時候一起開心,難過的時候一起難過,我想過平靜的生活,我不喜歡改變,我希望一切都和現在一樣”
果然,世孫邸下從行宮返回後,英祖的癡症日漸嚴重,很快,玉璽和代理朝政的君主之權一併移到了李祘手中,暗潮洶涌的王位爭奪終於開始漸趨明朗
“殿下,該喝藥了”
“罷了,祘啊,扶寡人起來,大家…都退下吧,快點退下”
“祖父…最後有些話要告訴你,首先是…寡人作爲王,留給你的話,你以後…會殺害數百人、數千人,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奪走他人的性命,該做的事就去做,這就是一國之君要承受的命運
再來是…祖父想告訴你的話,原諒祖父,儘管犯了些錯,但祖父…也是盡了全力,所以原諒祖父吧,祘啊,從今以後,你就是…朝鮮的王,瞧,寡人遵守約定了,對吧”
英祖最後的話是看着前方說出的,至於是說給誰聽的,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完這話,這位統治了朝鮮52年的君主,在孫兒的懷抱中闔目長辭
“祖父大人,您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呢?您給了我那麼大的痛苦,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祖母,這一切都是因爲殿下,這一切…全都是您的錯,孫兒不會原諒您,孫兒絕不會原諒您…”
嘴上說着無法原諒,可李祘的手卻緊緊的擁着懷中的老人,泣不成聲,腦海中,全是這些年他與祖父之間或溫情、或猜忌的點點滴滴
“祖父大人…拜託您回來,孫兒…孫兒真的好害怕,快要無法呼吸了,拜託您回來,拜託您回來啊,祖父大人…”
“主上殿下升遐了,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大殿的宮女,身爲服侍大殿的宮女,絕不能犯下任何錯誤,知道嗎?”
“是”
“現在準備前往大殿吧”
“是,嬤嬤nim”
東宮的東西被正式移往大殿,而李祘也終於成爲了朝鮮新一任的君王,從過去站過無數次的位置一步步走上那個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卻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觸碰的位置,李祘的心中卻沒有一絲喜悅
“所有的責任都在君王身上,一直以來,每當事情出錯,我只要跪在那裏,埋怨殿下就行了,世上的一切,曾是如此簡單”
—————————————(回憶)
“壬午年死去的世子是你的父親嗎?身爲罪人的那個思悼世子,他若是你的父親,你就一輩子都得是罪人的子女”
“祘啊,要是失去了你,祖父也活不下去了,你這傢伙”
“祘啊,你可以改過的,你可以改過的,你這傢伙”
“總有一天,等你坐上那個位子,你便會徹底理解我的心情”
———————————(回憶結束)
“現在,我的天塌下來了,而我成了新的天,我感到十分害怕,害怕到無法呼吸,可是,我絕對不會躲藏、也不會逃避,從現在起,一切都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