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內人,你來啦”
“大人,麻煩您替我稟告殿下,湯藥拿來了”
“哎,又不是別人,是成內人嘛,哪還需要特別稟告,快進去吧,否則湯藥要冷了”
“…多謝大人”
德任進去後,殿內的會議還沒結束,德任端着湯藥站在一旁,看着身着紅袍如今一臉威嚴的殿下,德任無端覺得,此人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已經遠在天邊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德任端着湯藥的手已經有些發抖,吳內侍終於忍不住開口
“殿下,內人將湯藥拿進來了”
“黨派之弊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但是務必要阻止一切會妨礙言路之事,君王必須能聽見這世上所有聲音萬萬不可有寡人聽不見,或不知情之事…”
“殿下,湯藥就快冷了”
“你爲何要一直煩我?”
吳內侍不說話,只是以眼神示意李祘看向德任所站的方向,李祘這才轉頭看過去,於是便看到了一臉平靜,面色不喜不哀的德任
“你站在那裏多久了?”
“大約…一兩盞茶的時間”
“快放下出去吧”
“殿下,奴婢得看着您喝下湯藥”
“我很快就過來”
“…是”
德任在偏殿一等到太陽落山,燭火通明,才終於等到李祘歸來
“湯藥都冷了”
“奴婢惶恐,奴婢馬上爲您加熱”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今天又讓你久等了,我並不是故意的
德任啊,我有話對你說,我已爲先王守孝完三年,登基後,許多必須緊急處理的事,也都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想你也應該預料到,我要說什麼了吧
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並非以宮女的身份,而是作爲一個女人,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成爲我的後宮,我會給你時間,好好想想吧”
“是,殿下”
“德任,我想要和你…成爲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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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幹嘛哭喪着臉?表情彷彿喪家之犬似的”
“您怎能如此奚落奴婢?殿下,您太過分了”
“是啊,還不如像這樣發火,比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好,如何,要不要來打個賭?”
“什麼?”
“輸家要答應贏家一個願望”
“所謂願望,不管是什麼都可以嗎?”
“你要和我打賭嗎?”
“是,殿下”
“看來你有想實現的願望”
“其實奴婢的同僚曾是大殿的內人,因先王崩逝而出宮了,若奴婢贏了,奴婢想將同僚重新召回宮裏,可以嗎?”
“無所謂,已經開始高興了嗎?又不保證你一定會贏”
“殿下若贏了,想實現什麼願望呢?”
“關於日前我說的那件事…我想知道你的答案,不過…你可以任意決定打賭的內容,你願意嗎?”
“這叫打水漂,是百姓們很喜歡的一種消遣”
“我知道”
“您打過水漂嗎?”
“小時候…打過幾次”
聽完李祘毫無底氣的回答,德任暗自高興,拿起一個石頭塊遞給李祘
“奴婢替殿下挑了一顆石頭”
“呀,成內人,那顆大石頭不好,打水漂時,最好選用這種扁平的石頭,殿下,微臣示範給您看,請看”
內禁衛將也是昔日的左翊衛將手中的石塊輕輕拋出,在水面一連打出了近十個水漂
“夠了,退下吧”
“是,殿下”
“第一次就當練習,試試看吧”
德任精挑細選餓了一塊平整的小石頭,在水面拋出了四五個水漂,李祘看了看手中的大石塊,隨手一拋,七八個水漂接連而出
“各丟三回決定勝負吧”
“好的”
“請開始”
“你先丟吧”
“這盤我贏了”
德任長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舉起了手中的第二塊小石子
“你想召回的宮女,是金家福妍嗎?”
“殿下怎麼會知道?”
“我偶爾會看到你們在一起,那是時你總是笑容滿面,而我總覺得,屬於我的東西被搶走了,於你而言,你的同僚比我還珍貴嗎?”
德任沒有回答,擡手丟出石塊,可因爲心亂,石塊只激起了兩個水漂,李祘自認爲對德任未曾出口的回答瞭然於胸,看看手中平整的小石塊,隨手將石塊扔進水中
“這場打賭是你贏了,寡人會遵守承諾”
就這樣,金福妍被再度召入宮中,姐妹四人重新團聚
這日夜裏,德任正與徐尚宮爲殿下收拾寢被,醉酒的李祘被宮人簇擁着送回寢殿
“主上殿下,請當心,殿下”
“殿下醉的不輕,當心”
“唉喲,這裏…”
“德任,快去給主上殿下端一碗醒酒湯”
“是,嬤嬤nim”
“今日是殿下處死恩全君(弟弟)的日子嗎?”
“逆賊的判狀上,出現了恩全君的名字,因此殿下也不得不允諾”
“殿下不願殺害弟弟,還爲此撐了好幾天,他現在該有多悲傷啊”
聽完吳內侍和徐尚宮的對話,德任明白了李祘今日的反常
“殿下,其他人呢?”
“我想一個人待着,讓他們退下了,我以爲你也離開了呢”
“殿下,這是醒酒湯,請用一些吧
…您很難受嗎?”
“這不是你該說的話,明明你纔是最讓我難受的人,你最近爲何避着我?也不來別院”
“奴婢最近四處奔波…”
“不是爲了避開和我獨處嗎?你怕我催你回答嗎?你最近…和其他人沒兩樣”
“此話何意?”
“你和其他人一樣怕我,你畏懼連親弟弟都能殺害的君王嗎?你不願待在處死親人的冷血之人身旁嗎?”
“您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那你爲何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因爲您看起來太痛苦了,自從登基爲王后,您便一直很痛苦,沒有一天安心自在,奴婢想爲您做點什麼,卻什麼也做不了,奴婢也日漸感到無力,若奴婢是拿刀的將軍就好了,那至少還能在一旁保護您”
“呵呵…別說笑了,拿刀的將軍,我要多少有多少,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你做的不是那個”
說完這話,李祘突然伸手,將德任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德任想掙脫,卻被李祘拽的更緊,整個人都被李祘擁入懷中
“殿下…”
“你今日運氣不佳,此處只有你我二人”
“殿下,您今日醉的不輕,無論您今日說了什麼,明日都不會記得…”
“正如你所言,明日我或許什麼都不記得,既然是不存在於記憶中的夜晚,那我隨心所欲也無所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