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書房裏，顧季禮正站在窗戶邊，看着樓下院子裏時不時出現的身影。
“你夫人可能要闖禍了。”
話音剛落，厲淮之就大步跨了過來，清冷的氣質讓人感覺比空調還低了好幾度。
他順着顧季禮的目光看下去。
只見遠處的一角，沈初桃奶白色的裙襬正攤開在地上，而她面前是厲老夫人最近十分看重的稀有蘭花。
下一秒，那上面僅有的一朵花便飄落在地。
厲淮之下意識勾脣一笑。
他都不用看見沈初桃的臉，就能猜到她此刻被嚇到的表情。
“你不用下去說說好話？據我所知，厲老夫人好像不怎麼認同這個兒媳婦。”
“不用，一朵蘭花而已，再讓人送來就是。”
“這可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普通品種。”
顧季禮知道這東西，不僅僅是一個錢字這麼簡單。
可厲淮之卻毫不在意，只目光緊盯着樓下的一角。
視線裏沈初桃站起身，四處打量了一番，一副準備開溜的模樣，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撿起地上的花瓣捧在手心，垂着頭走開。
“這是要消滅證據？”
顧季禮看的有趣，下意識想起了那雙澄澈的眼，只想看看裏面是怎樣的靈動狡黠。
厲淮之聽了這話後卻搖了搖頭。
“不會，她要是不認下這個錯，老宅裏少不得會有傭人被扣錢，她做不出來。”
“你這麼相信她？”
“嗯，不難猜。”
直到下面徹底看不見沈初桃的身影，顧季禮才收回視線，越過旁邊的人，選了個舒適的位置，癱進沙發裏。
“你對你這位夫人，好像越來越不一樣了。”
“嗯，你對我的夫人，好像也不太一樣。”
厲淮之掃了他一眼，從對沈初桃的猜測中回過神後，語氣神情又恢復成了那副清冷的樣子。
“說吧，你今天特意過來轉這麼一趟，應當不是跟我家老爺子敘舊這麼簡單，是真的不想再和顧家扯上關係，還是無聊來尋樂子？”
“都有吧，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還能看見你對着女人溫聲細語的一幕。”
顧季禮話裏帶着玩味，想起剛剛在茶屋裏，他叮囑沈初桃喝慢點的神情。
頓了頓，顧季禮挑了挑眉，看向面前被他說的皺起眉的人。
“我們厲總這是，動心了？”
幾分鐘後，厲淮之傳來一聲輕笑。
“你想多了。”
隨着他剛落下的話音，書房外傳來了一陣細微的敲門聲。
聽見裏面沒有動靜，那聲音停了一瞬後又響了起來，似乎還帶着些猶豫。
厲淮之的腦海頓時就浮現出了沈初桃的樣子。
整個老宅，沒有人會來他的房間連着敲兩次門。
想起剛剛自己說過的話，厲淮之心裏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大步一跨，在那敲門聲消失了兩秒後打開了門。
門外是沈初桃可憐兮兮的臉，手裏還捧着她剛剛撿起來的零碎花瓣。
看見厲淮之，她小聲地開了口。
搭在耳後的長髮乖順熨帖，一如她此刻的這張臉，乾淨的如同她手裏嬌嫩的蘭花。
“你在門外站了多久？”
“嗯？就兩分鐘吧。”
沈初桃聽見他的詢問，面露不解，但下一刻便反應過來，趕忙補了一句：“我沒有聽到你們說話哦，真的，一個字都沒有。”
看着面前人焦急的解釋，厲淮之不知爲何偷偷地鬆了口氣。
可再看向她時，又覺得莫名有些愧疚。
下一秒，厲淮之就伸出了手，做了他自己打死也想不到的事。
“給我吧。”
白色的花瓣落進了他的手掌。
兩人雙手有微微的碰觸，明明身後是空調的涼爽，可厲淮之卻覺得掌心傳來了微燙。
隨後他也沒管書房裏的顧季禮，只輕輕抓着那朵蘭花往樓下走去。
沈初桃亦步亦趨地跟着他，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在老夫人面前積累下來的好感，又因着這朵稀有的花而破的粉碎。
雖然這花真不是她弄掉的。
剛剛在樓下，老爺子離開後，她突然想起書裏提到過的那朵珍稀蘭花。
後來的唐微雨爲了討老夫人歡心，特意去惡補了這花的故事，兩人也確實因此拉近了距離。
於是因着好奇，沈初桃就去瞧了一眼。
可她纔剛剛蹲下來，指尖都沒來得及伸過去，那朵本來開的正美的花，“吧唧”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那一刻，她心裏如驚雷炸響，滿腦子都是“完了”這兩個字。
“你剛剛不知道跑？”
厲淮之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因爲還心有餘悸，沈初桃下意識就回了一句。
“往哪跑啊，不是我遭殃就是別人遭殃，我狠不下這個心，何況這是老宅誒，哪裏沒有監控。”
厲淮之很想告訴她，她待的那個地方，是個監控死角，要不是蘭花喜陰涼，送來時也不會移栽在那處。
可想了想，厲淮之還是沒有說。
他回頭看了沈初桃一眼，對上她眼中還未徹底消散的害怕。
“還知道來找我，腦子也不算太笨。”
沈初桃難得的沒有抱怨，她咬了咬脣，隨後小心地問了一句。
“你剛剛一直在書房，這樣突然下來幫我，會不會引起懷疑？”
“你說呢？”
厲淮之從樓上下來後並沒有去到老夫人待的大廳，而是從側邊的門進了後院。
繞了一圈後，他捏着那片已經被摧殘到不能入眼的東西，找到了厲老夫人。
沈初桃閉上眼不敢看。
下一秒，一聲怒吼傳來。
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讓整個老宅的人都抖了抖身子。
唯獨厲淮之卻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只回頭看了眼躲在後面不敢出來的沈初桃。
明明隔着些距離，但厲淮之一眼就看見了她眼裏的擔憂，和下脣被咬出的痕跡。
而倚靠在二樓扶手看熱鬧的顧季禮挑了挑眉，玩味的勾起脣角，自顧自的喃喃開口。
“嘖嘖，讓我來想想，一般電影裏，嘴硬的人都是個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