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還有幾天過年，如今也沒有什麼活要幹，在祠堂坐着還有炭火烤。
所以除了一些要把打包的菜肉帶回去給行動不便家人的村民外，其他人都留下了。
張春暖自然也沒走，坐在桌邊，一邊烤火一邊跟王冬雪閒聊。
玩耍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張春暖只覺好像沒過多久，就又見周浩然端着新菜進來了。
又是一番喫喫喝喝，在天黑前，沈家請客喫飯這事終於落下帷幕，
張春暖把還剩下的十來斤豬肉跟村長大叔家和周立學家分了，就帶着一家老小回家去。
第二天，天還矇矇亮，張春暖就被拍門聲和兩個小祖宗的催促聲吵醒。
起牀才知道，原來周浩然和談正平已經來家裏了。
沈十七和沈八月竟然自己穿上了最好的小棉衣，手牽着手在堂屋轉圈。
“媽媽媽媽，我們去城裏！”
“媽媽媽媽，你快一點！”
張春暖嘴角微微抽搐，知道要進城就讓他們那麼高興？
喫過早飯，周浩然去把隊裏的牛車趕到山下岔路口等着。
張春暖勸了不願去縣裏，想留在家看家的沈老爹幾句，把人勸動了。
於是出門時，沈家老小都上了牛車。
待衆人上車坐定後，周浩然問了一聲後，便揚鞭甩在牛背上。
車隨着黃牛的走動，緩緩向前。
剛開始時，沈十七兄妹倆還興致盎然，看什麼都覺得新奇，指着路邊的野樹野草問個不停。
後來似乎是起得太早，沒睡夠，說着鬧着就開始打起瞌睡來。
好在沈老爹準備齊全，當下便將帶着的棉被打開，一半鋪着，一半蓋着，把兩個小娃兒塞進棉被裏。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兩小就睡着了。
周浩然和談正平坐在車前，聽不到後邊兩小的聲音扭頭一看，見兩小已經頭挨着頭睡着了。
“他倆睡得真快，看來今早是真的起早了。”
談正平也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從王心昱身上跳到兩小睡得紅撲撲的臉上，“像兩個小豬。”
“好好趕車！”張春暖伸手給兩小掖一下被角，挑眉警告道。
周浩然白了談正平一眼，“你纔是豬。”
“老周你咋這樣啊？！我還是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談正平叫起來，被周浩然的目光一凝，又歇了聲。
兩個半鐘頭後，牛車駛進百官縣城。
張春暖把兩小叫醒，“十七，八月快醒醒，我們到縣城了。”
兩小一聽“縣城”兩個字，立馬驚醒，從被窩裏鑽出來。
“媽媽媽媽，我們這就到了嗎？”
“媽媽媽媽，我肚肚餓了。”
聽到沈八月喊餓，張春暖知道是小丫頭早上嫌棄窩窩頭喇嗓子，只吃了小半個就不吃了。
因爲周浩然和談正平也在，她就沒教育沈八月。
至於現在嘛……
張春暖似笑非笑，看着小手摸肚子，皺着小臉蛋的沈八月，說道：“那就餓着吧，誰叫你不喫早飯。”
與小丫頭母女幾年，張春暖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將她小手一撥，轉頭看着路上的行人。
沈八月見親媽不理自己，便轉而向爺爺撒嬌。
不料前一晚在祠堂喫完飯回到家時，張春暖已跟沈老爹進行了深刻的談話。
再加上今早沈八月沒喫完的窩窩頭就是他喫的。
所以沈老爹雖然心疼孫女，但也不敢在教育孩子這事上跟張春暖對着幹。
一旁的小三子見自己帶大的小妹妹眼裏蒙上一層氤氳水霧，鼻頭也紅紅的，就心疼得不得了。
伸手進他的黃挎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還沒打開，就被王心昱伸手搶了過去。
“小三子，你是要跟嬢嬢對着幹嗎？”
沈八月鼻翼翕動，聞到了雞蛋糕的味道，便可憐巴巴地看過去。
“可是八月會不會餓壞肚子？”小三子擔憂道。
王心昱把奪來的油紙包塞進自己的書包裏，淡淡道：“嬢嬢心裏有數。”
她話音剛落，牛車已緩緩停下。
張春暖環顧四周，心中微動，看向正要下車的周浩然。
後者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虛，強裝鎮定道：“正平說他餓了，你們坐着等一會兒，我們去去就來。”
言罷，他拉着一臉蒙圈的談正平往門臉幾年如一日的國營飯店跑去。
小三子問：“正平叔在家時吃了五六個窩窩頭，還喝了三大海碗粥，怎麼這麼快就餓了？”
王心昱垂下眼睫，嘴角勾出一個淺淡的笑。
這樣的浩然叔，比起殷公安，更適合做十七和八月的後爹啊！
過了一會兒，周浩然和談正平懷抱着鼓鼓囊囊兩包東西過來了。
張春暖眼尖，一眼就認出那口袋，是他們來第一次在家裏喫飯時，她拿出裝三鮮包子給他倆的棉布口袋。
果不其然，周浩然剛走近，就把懷裏的口袋遞了過來，說道：“國營飯店的肉包子，大家都嚐嚐！”
沈老爹心裏已同意了周浩然和張春暖的關係，再加上他們二人經常來家裏喫飯，便客氣了兩句，接過口袋，給車上的孩子們分包子。
沈八月手捧着熱乎乎的包子，甜甜地跟周浩然道謝，啊嗚一口，邊喫邊說：“肉包子真好喫！”
小機靈鬼贊完包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腆着小臉，看向親媽，聲音甜甜膩膩：“不過還是沒有媽媽做的三鮮包子好喫！媽媽做的纔是最好的！”
“哦？”張春暖挑眉，“那今晚回去媽媽給你做窩窩頭，你一定要喫完哦！”
沈八月捧着包子，張着嘴，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被親媽的話套住了。
牛車再次行駛，路過供銷社時沒停下。
張春暖有些驚訝卻也沒問，她想着應該是周浩然有急事要先去做吧。
不料過了幾分鐘，牛車在掛着“百官縣照相館”招牌的店門前停下。
周浩然跳下車，回頭說道：“難得家裏人都來了，正好拍張全家福。”
張春暖低頭看看身上的紅色呢子外套。
難怪出門前這人讓自己去換了衣服，原來是早有預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