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浩然哥和嫂子了，我孃的伙食錢我會按月交給你們。”
其他地都還好說，最主要的是老孃一個人住安全真的沒得保障。
村裏人都是好人，但牛頭村那邊人可不行，要是有人知道他老孃一個人住起了歹心，那就完了！
而且老孃年紀也上來了，一個人住搬搬擡擡的，難說不會磕着哪裏。
張春暖噗嗤一笑：“伙食錢就不用多給了，反正煮什麼嬸子就跟着喫什麼，沒得選更沒得挑。”
“不成，伙食錢還是要給的，你們讓我住下不收房租已經讓我很難爲情了，要是還在你家白喫白住，那可真是臉都不要了！”
根苗嬸子執意要給伙食費。
從昨天來到沈家到今天，一共吃了四頓飯，頓頓有乾飯，餐餐有肉味。
那麼好的伙食，不給錢她真不敢喫。
張春暖走過去拉着根苗嬸子的手，真誠地說道：
“嬸子，你聽我的，伙食費就不用了，我還想你幫我帶娃兒，你要是真給錢，我都張不開口麻煩你。”
根苗嬸子還要推卻，那邊周老爺子直接拍板：“就聽我孫媳婦的，小林他娘你直接住下，用不着給錢！”
……
根苗嬸子的事情解決後，在周老爺子不出門的日子，小林也開始跟着周浩然上工了。
他上工，工分記在他娘名下，等到年底分糧時也好看一點。
天氣暖和後，時間也過得飛快。
張春暖一直窩在家裏照顧四胞胎，很少出門，偶爾會邀請王冬雪來家裏說話做針線活，其他社交一概沒有。
喫過龍鳳胎去山裏尋來的三月泡，又偷偷過了清明節後，時間來到1967年5月。
這天沈家的晚飯喫得很早，因爲中午下工時得了通知，讓去祠堂開會。
以往雖然也有喫過晚飯後去開會的情況，但周立學從沒像這次一樣定死了時間。
傍晚六點，周浩然和談正平、小林一起來到祠堂。
他們到了沒一會兒，人就到齊了。
周立學異常嚴肅，手裏拿着幾張紙，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周明達。
“今早我去大隊部開會，收到了一份重要文件，現在就讓周明達同志給大傢伙念念，都給我好好聽着！”
祠堂裏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周明達磕磕絆絆宣讀文件的聲音。
隨着他的宣讀，周浩然三人的面色越發嚴肅起來。
終於，周明達停了下來。
祠堂裏大多數聽不懂的村民紛紛開口——
“栓子你叫明達唸的都是什麼東西？我一句都聽不懂！”
“就是啊，他表叔，你給咱們說道說道！”
“嘟嘟囔囔的，跟王八唸經一樣！”
……
“吵夠了嗎？”周立學大吼一聲：“沒吵夠就繼續吵，吵到天亮！”
祠堂裏還在說話的村民們都閉上了嘴。
見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周立學才重新開口：
“文件上寫了什麼，不要緊！反正離咱們遠得很，但是！也離咱們很近！
這件事你們曉得就行，別往外瞎扯亂說，現在我要說的，是同你們有關係的！
你們家裏，你們家裏養的那些豬啊，雞啊，還有兔子鴨子什麼的，多出的數目快點處理了！要是上邊來人檢查時查出來，就等着挨批鬥！
還有你們各家的自留地，已經種上糧食的，都給我拔了重新種，以後自留地只能種菜！
最重要的是，家裏收着舊東西和那些反書的，回去全處理了！”
周立學話音剛落，底下頓時炸開了鍋。
山腳村人窮地少，村民們就指着多養些家畜貼補家用的，現在家裏豬仔纔多大啊，就讓處理了，那可是用糧食換來的小豬崽子啊！
家裏人口多的人家，分下來的口糧根本喫不飽，全靠着在自留地裏種些糧食才囫圇着不捱餓。
現在地裏的苞米和高粱剛種下還沒一個月，就讓拔了，那麼多種子直接廢了啊！
這些年誰家忙完了沒去開荒？都指着年底分糧，早餓死了！
周立學等着村民們冷靜下來了纔再次開口：
“我都是爲了你們好！要是不信，你們去下河村打聽打聽，其他公社早在這個月頭兩天就鬧起來了！
要是不想挨批鬥，不想去勞改，就別犟！行了，回去找我說的做，對了，周浩然留下！”
村民們三三兩兩說着話走出祠堂，談正平擔心地看着周浩然，“老周，立學大哥留下你，是不是跟你家裏有關？”
他們還沒來下鄉時，就收到消息知道要變天了。
來到山腳村快兩年，現在最後一隻靴子落地，二人心裏安定的同時又再次惴惴不安起來。
周浩然將談正平推向小林，“你們倆在外邊等我，我去去就來。”
言罷，他逆着人流走向周立學。
“立學哥，我來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周立學輕咳一聲，問道：“剛纔明達唸的文件內容，你都聽到了？”
“嗯，”周立學點頭：“聽到了。”
“我剛纔說的話，你也聽全了？”
“聽全了。”
“那行，”周立學將仍站在旁邊的周明達打發走，繼續說道：
“你家裏，讓春暖以後注意着點，我和村裏其他人都曉得她能幹，也曉得你家底厚，但外邊人不清楚。
春暖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雖然那些人都沒落得個好下場，但人還在，就有隱患，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周浩然點點頭，笑道：
“立學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春暖這一年都沒下山，家裏的豬過年時都殺了，現在就還剩一幫兔子和三隻下蛋雞，等下回去我就連夜把兔子處理掉。”
周立學一邊聽一邊點頭，補充了一句：“還有你家那一池子魚蝦，以後啊，那些大魚大肉的少喫，別那麼招眼！”
“行，我回去就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