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堂屋裏擺上的飯菜，坐下後直接左右手齊開工，風捲殘雲一般，迅速填飽了肚子。
等張春暖終於歇下來，抱上娃兒時，已經是下午了。
想到今天是除夕夜，她連忙叫來了小玉兒，問道：“年夜飯準備得怎麼樣了？”
今年過年家裏可不只有自家人，還有褚自明父女倆，年夜飯可不能太糊弄。
想到自己被帶走，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她娃兒也不抱了，沒等小玉兒答話，拉着她直接往廚房跑去。
進了廚房，就看到周浩然正和談正平、小林三個大男人窩在廚房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張春暖看着自己進來後就不吭聲的三人，“你們在說什麼？”
她怎麼看都覺得這三人很可疑。
平日裏想讓他們在廚房裏多待一會兒都不樂意，今天竟然還主動進了廚房。
有問題！
周浩然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看了一眼談正平，收到他求助的目光後，纔回答道：
“其實……是正平，他…他……”
“他怎麼了？！”
談正平看着張春暖有些兇的目光，想着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閉着眼梗着脖子，大聲說道：
“就是我把炸好要用來做扣肉的芋頭片當零嘴喫完了！”
話音剛落，不待張春暖有所反應，王心昱先衝進了廚房，打開裏邊的櫃子。
只看了一眼，回頭看着談正平的目光好似帶着刀子一般。
這兩日因爲張春暖被帶走，家裏人都有些神思不屬，王心昱一邊要幫根苗嬸子帶四胞胎，一邊還要負責一大家子的喫食，也就顧不上太多。
沒想到一個沒注意，竟然讓談正平把年夜飯菜品的材料給偷吃了。
談正平看到王心昱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求饒：
“我知道我不該偷喫的……可昨天我回來實在是太餓了……再說，也不只是我一個人偷喫，小林也吃了！”
小林連連擺手：“我只吃了兩塊，走的時候，明明還有一大盤的！”
對於想拉自己下水的“好”兄弟，小林賣得十分乾脆：“正平還偷吃了大棗，我看見他裝了滿滿一衣兜回的知青點！”
小玉兒聞言又打開另一個放乾貨雜糧的櫃子，拿出裝紅棗的口袋，還沒打開，只憑拿在手裏的重量，就知道被偷吃了不少。
這下她看談正平的目光豈止是不善啊，簡直都想直接給他大卸八塊了。
張春暖不禁扶額，嘆氣道：“算了，喫都吃了，還能怎麼着呢！
小玉兒你也別那麼生氣，也是時候準備今晚的年夜飯了，你去雜物房再拿幾個芋頭出來。
正平，你把芋頭削皮切片了炸好，還有小林，去魚塘裏撈些魚蝦出來收拾好，要是有水魚更好，燉個湯給家裏人都補補。”
張春暖直接給幾人分配任務，正說着話，門口處探出三個腦袋。
她朝着三人招了招手，“小三子，你去後院逮只雞來，還有你們兩個，擡菜筐去地裏，把所有菜都拔一些。”
在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裏不是餓着就是喫一些沒滋沒味的飯菜，張春暖就想喫一些重油重辣的東西。
倒大黴了被當成嫌疑人帶走，必須喫頓火鍋去去晦氣！
想到這裏，她便將周浩然直接拉進了房裏，關上門後，一刻不停，直接從農莊倉庫裏往外倒騰喫食。
上等豬五花，來十斤，等下還要分出三斤做芋頭扣肉的。
佈滿雪花紋路的牛肉，來三斤，一會兒片成薄片，直接燙着喫。
老母雞適合燉湯，不適合火鍋，便在養殖場裏選了只肉質鮮嫩的小公雞，直接選擇收穫，拿出來時已宰殺清理乾淨了。
魚蝦家裏魚塘都有，用不着從農莊裏拿，直接作罷。
還有雞腸鴨腸，牛血鴨血，黃喉牛百葉……
周浩然看着張春暖的動作，直接呆住了。
眼看着書桌上都擺滿了她還在往外拿，連忙把人拉住了。
現在桌上的這些已經叫周浩然頭疼不已了，要是她再拿出什麼更稀奇難得的東西，到時候只怕是要露餡了。
張春暖直到被拉住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有些誇張。
她訕訕一笑，揮手將所有東西都收回了農莊，“我沒注意，不然我同你一起出去，回來就說是你提前叫人從市裏送來的？”
周浩然長嘆了一口氣，看着張春暖臉上討好的笑，無奈點頭：“行叭，那我倆現在就走。”
夫妻二人從房裏出來，同在堂屋裏守着四胞胎做針線活的根苗嬸子和褚玉琴打了個招呼，便去推自行車了。
這時，他們倆剛好碰上幫龍鳳胎去園裏摘菜的沈老爹和周老爺子。
“臭小子，春暖丫頭剛回來，你又要帶着她去哪兒？！”
老爺子人雖老，眼睛卻利得很，張春暖之前喫飯時，他就知道了自家孫子在洗澡房的胡鬧行爲。
現在家裏所有人，除了看娃兒的，都在忙着準備晚上的團圓飯，這小子可倒好，又要把孫媳婦兒往外帶。
在家胡鬧也就算了，要是在外邊，被人瞧見了，可怎麼辦……
到時候人家不會怎麼說臭小子壞話，可他孫媳婦兒的名聲往哪兒擱？
周浩然可不曉得周老爺子心裏的想法，他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斟酌着語氣說道：
“嗐，那不是我在縣裏給市裏的戰友去了電話，讓他幫忙找些好食材過年嘛，今天我接春暖出縣城前得了消息，說下午就送來。
眼看着時間快到了，我怕讓送東西的人等久了耽誤回去過年，就想着跟春暖一起去約好的地方等着。”
周浩然越說聲音越大，類似的謊話說多了，他越來越熟練。
“真的？”周老爺子仍有些不信，目光落到張春暖身上，囁嚅着說道：
“春暖丫頭，臭小子要是再胡鬧，別對他客氣，爺爺給你做主，你隨便動手，只要不讓孩子們沒有爹就行，早去早回哈～”
張春暖直到出了自家院門，心裏還在犯嘀咕，老爺子那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聽得懵裏懵懂的？
想不明白，她便將這事先拋到腦後了。
二人騎着自行車，出了山腳村，又有分歧。
周浩然的意思是往前往下河村的路走，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東西拿出來，捆在自行車上再往回走。
而張春暖卻因爲下河村知青點命案自己被當成嫌疑人帶走，心裏有些隔應，主張往公社那條路走，然後直接下礦車行駛的那條路。
“反正你聽我的，往下河村那邊走，一路上還要經過牛頭村和上河村，說不準就被來往的人撞見。
可是去我說的那條路就不一樣了，這會兒八成是沒有礦車再經過了，回來要是在大隊部碰到人，也可以說是託了跑運輸的人送來的。”
張春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而且有了這個由頭，她能往外拿的東西更多了。
於是，拗不過張春暖的周浩然便跟在她車後，朝大隊部駛去。
經過大隊部門口時，張春暖看到大門還開着，轉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端着茶缸子的聶連長。
對方看到她時，還朝她舉着茶缸笑了笑。
張春暖小聲罵道：“有毛病吧！”
周浩然趕上她，正巧聽到這句話，“你在說什麼？”
“就是那個聶連長啊！”張春暖對着周浩然，自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你不覺得他有毛病嗎？只是一個大隊民兵連的連長，手底下也就管着百來號人，卻整天手不離茶。
而且，他都四十幾歲的人了，竟然沒成家，而且這些年也沒見他跟親朋好友來往。”
張春暖說着說着，就想到了她那本記錄着大隊幹部信息的筆記本，裏邊關於聶連長的信息，簡直少得可憐。
她只打聽到聶連長是50年被分配來和平大隊的，來了十幾年，仍舊孑然一身。
實在是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