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看了看二姐的狀況,發現她只是看着狼狽,實際上並沒有多大問題,便低聲問道:
“二姐,怎麼回事?”
張春杏那麼要強的一個人,方纔被人數落成那樣都沒紅眼,這會兒看見張春暖來了,眼淚立馬就落了下來。
“二姐你別哭啊,到底怎麼了你說話,想離婚還分家,家裏都無條件支持你!”
張春暖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家二姐哭,當下便慌得手足無措起來。
對面肖家老太婆聽到張春暖的話,好似被踩斷了尾巴的瘋老貓一樣,嗷地一下跳了起來,指着張春杏姐妹二人,乾癟的嘴脣不停張合:
“不要臉的小賤人,你姐當年死皮賴臉地要嫁進我們肖家,要不是我心善看她可憐,讓她住進家裏,她早就被浸豬籠了!
別以爲給肖家生了幾個娃兒就能翻天!還想要離婚?!真離了我家,離了我兒子,你個爛貨還能有人要?!
有娘生沒娘養的賠錢貨,你給老孃滾出我家!跟你有什麼關係啊,還想來我家裏充大頭!你是什麼東西!”
她這一罵心裏是舒服了,可也氣壞了張春暖,急壞了肖姐夫。
該死的老太婆,自己一個孃家人在這裏,她都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對自家二姐極盡辱罵,要是沒外人在,她估計說出的話,做出的事情更過分!
張春暖怒極反笑,牽着二姐的手,柔聲說道:“二姐,走,咱們回家。”
她也想對肖家老太婆動手,可眼下那麼多人在,她一方面有所顧忌,二個就是自家二姐和肖姐夫的婚姻還沒個了結,她擔心自己動手時沒個輕重,把人打傷打殘了。
到時候被傳揚了出去,那纔是真的不好聽。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二姐帶回去,不能讓她再處於這樣的環境了。
肖家老太婆見姐妹二人真的要走,又開口了:“走啊!有本事走了就別回來!回頭我就叫媒人給老三再找個黃花大姑娘!”
張春暖就不是個能忍讓人的性子,剛纔爲了自家二姐忍了,結果這老太婆看她不吭聲,竟然還蹬鼻子上臉!
張春暖眼神慈愛地看着肖安妮,柔聲說道:“好孩子,把你媽扶出去,跟你弟弟妹妹們待在一起,等下小姨就帶你和你媽回家。”
肖安妮瞄了一眼對面奶奶的臉色,低聲應道:“好,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弟弟妹妹們。”
“嗯,去吧。”
肖家妯娌看肖安妮一個人扶不住張春杏,對視一眼便跟在母女二人身旁往外走。
眼看着張春杏母女二人就要走出堂屋大門了,斜裏突然伸出了一隻腳。
眼看着就要將張春杏絆倒,隱藏在人羣中的婦人面露喜意,沒成想還沒等她笑出來,一陣劇痛從腳背處襲來。
她嗷地一下痛呼出聲,擡頭剛想罵人,一個大耳光子又狠又快地甩了過來,直接把她打得眼冒金星。
張春暖這一巴掌打出去,心裏的鬱氣也發泄了大半,收回手,面色嫌棄地在鞋面上擦了擦,譏諷的看着對面的婦人,冷聲道: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我就給你剁了!免得不該伸出來的時候亂伸!”
張春暖這一巴掌是真下了力道的,那婦人直接被掀翻了過去,還好堂屋裏人多,三兩個人下意識伸手,就把人扶住了。
那婦人腦袋裏嗡嗡作響,腳步虛浮,怒瞪着張春暖,剛要破口大罵,張口竟吐出兩顆混着血液的大牙!
衆人一看,又驚又怕。
膽小的甚至直接捂着臉退到了角落裏,生怕張春暖暴起,把所有人都打落牙齒。
肖老太婆看到自家侄女的慘狀,上前張口欲罵,卻被她左手邊的婦人拉住了。
張春暖注意到那個婦人的動作,眼眸一轉,看了過去。
見那婦人五官端正,能看出一丁點兒肖老太婆的模樣,便知道這就是自家二姐提過幾次的那位大姑姐了。
別人家重男輕女,小兒子大孫子最受寵,而肖家卻是不同。
肖家仨兒子,在肖老太婆心裏地位都一個樣兒,都是養老送終、葬禮上哭嚎的孝子賢孫工具人罷了。
在嘴裏把其他女人都罵做“賠錢貨”的肖老太婆心裏,她的大女兒,那纔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心肝寶貝。
張春暖曾在做針線閒話時問起自家二姐,是她這位大姑姐救了她婆婆的命嗎?
當時二姐一聽到她這麼問,直接笑出聲來,笑過後卻神色落寞地說“不只是救命……”
張春暖後來跟肖家兩個嫂子聊天是提起這位大姑姐,當時肖家大嫂面容嘲諷地跟她說了一個故事。
話說……
扯遠了,張春暖笑眯眯地看着這位在今天之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肖家大姑姐。
心裏卻納悶不已:算命的是眼下了?還是我沒那個眼力見,怎麼看不出啥命格貴重?
還有,原來肖老太婆年輕時長這樣啊!還挺好看的咧!
反正從肖家大嫂口中得知的故事,就是說什麼大旱的年月,地裏莊稼都要乾死了,結果肖家這位大姑姐一出生,就下起了大雨。
然後又有一算命先生,路過肖家討水喝時看到了才兩歲的大姑姐,爲了一碗水起了卦,直說她命格貴重,日後有大造化……
就因爲這兒,肖家老太婆就差把大女兒供起來了。
這會兒她本來還想爲自家侄女出頭的,結果被大女兒一拉,就直接偃旗息鼓了。
張春暖眼皮子一跳,直覺自家二姐和肖家兩位嫂子肯定在這位大姑姐手下喫過暗虧。
那大姑姐友善一笑,張春暖雞皮疙瘩和汗毛當時就直接立了起來。
“張家妹妹,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再說了咱們一家子人說話,真沒必要喊打喊殺的……”
張春暖冷漠臉,不接她話茬。
哦,我動手打人就不像話?
那婆娘還動腳了呢,你咋不說?怎麼地,你們姐妹情深?
哦,你們肖家一大家子欺負我姐,叫“好好說話”?我給她撐腰就是喊打喊殺?
“張家妹妹,你說話啊……”
張春暖繼續冷漠臉。
話都叫你說完了,還讓我說啥?
“張家妹妹……”
“誰是你妹妹?你男人有沒有說過你話好多……聲音軟塌塌的,能挑幾擔穀子啊!”
張春暖實在有些受不了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頂着肖家老太婆的臉,張口閉口管自己叫“妹妹”,說的話還歪七拐八,真特麼煩死了!
她向來是能動手就不浪費口舌的人。
今天這是沒辦法了,換作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看她不把肖老太婆的嘴撕了!
張春暖冷哼一聲,開始放狠話:“等我弄清楚今天的事情,要是你們一家子欺負了我二姐,哼!到時候要你們好看!”
言罷,她轉身往外走。
因着剛纔那一耳光,現下根本就沒人敢攔着她。
出了堂屋大門,張春暖纔看到二姐還在院子裏。
走近一瞧,手還被肖姐夫攥着呢,難怪走不了。
“春杏,你別走……你走了我和娃兒們怎麼辦?”
張春杏的眼淚應該一直沒止住,面頰上淚痕斑駁,看得張春暖心裏的火氣騰的一下又起來了。
她走上前,對肖姐夫厲聲喝道:
“你還有臉攔着不讓我姐走?!我姐被你媽你姐,你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欺負的時候你在哪兒?
對了,我差點兒忘了,當時你在跟人抽菸說笑……”
“我沒有……”
“當誰眼瞎呢!我姐在堂屋裏被你的親人爲難的時候,你就在院子裏,卻一句話都不幫她說……”
張春暖目光似箭,直直看着肖姐夫,“我懶得跟你說那麼多,反正分家或者離婚,你選一個。”
話畢,她朝周浩然使了個眼色。
後者點點頭,伸手抓住肖姐夫的手腕,用力一捏,拉着張春杏的手就鬆開了。
因爲疼了,所以就鬆開了手,因爲左右爲難,所以讓妻子受盡委屈。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