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年與往年有所不同的是,大年初二時二姐張春杏沒來沈家。
張春暖等了一上午,還是沒見到自家二姐,中午喫飯時便跟家裏人宣佈要去一趟禮村肖家。
二姐懷孕後雖然偶爾有消息傳來,卻並沒有看見人。
張春暖之前事情太多,實在沒怎麼顧得上。
這會兒趁着過年,四胞胎有人照看,又不用下地幹活,正好去看看二姐。
她做了決定,家裏人也沒得反對的。
都說大年初二回孃家。
以往都是張春杏往山腳村跑,把三妹的家當孃家走,那張春暖怎麼就不能把自家二姐的家當成孃家呢?
說起來,張春暖自從穿來後,就沒走過孃家。
今天能嘗試一下,心裏頗有些激動興奮。
喫過午飯,她就進屋裏開始琢磨去二姐家要帶的東西了。
周浩然很快也喫飽了進屋裏幫她一起參謀。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會兒,出房間時,張春暖手裏就多了一個口袋。
跟家裏交待好了,周浩然就去推自行車。
還沒等二人出院門,龍鳳胎就跑了過來,吵着也要去。
張春暖定睛一看,好傢伙,兩小身上飛衣服都換了一身。
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去啊!
她看到沈八月揹着個鼓鼓囊囊的挎包,看針腳和上邊的花紋,是小玉兒的,便問道:
“八月你包裏裝着什麼東西?”
沈八月用手捂住挎包,警惕地看着張春暖,說道:“是我給安妮表姐的新年禮物!”
沈十七在邊上拉了拉她的手,小聲說道:“妹妹,還有我,是我們倆給表姐準備的禮物。”
張春暖無奈扶額,看向周浩然,問道:“浩然,你一個人帶我們娘仨,行不行?”
周浩然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沒吭聲,只拍了拍車前邊的大槓,示意兩小上來。
這婆娘真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
龍鳳胎上了自行車,張春暖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後來見周浩然確實穩得很。
哪怕是下大坡,都沒晃,心裏也安穩了。
自行車本就比牛車要快,再加上週浩然的體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到一個鐘頭,一家子四口就來到公社了。
張春暖讓周浩然拐去供銷社。
她雖然從家裏帶了些東西,可那是她特地給二姐和外甥女帶的,肖家三房沒分家,娃兒不少,她得另外再買些糕點糖果帶去。
稱了五斤雞蛋糕和兩斤麥芽糖,張春暖便收手了。
她拎着東西回來找周浩然時,卻只在停車的地方看見了龍鳳胎。
“怎麼只有你倆在這裏,你們後爹呢?”
話音剛落,周浩然幽怨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
“我是他們親爹,不是後爹。”
張春暖回頭一看,喲嚯,大帥臉拉得跟馬臉差不多長了。
往他手裏看了一眼。
嗯?這人哪裏來的雞?!
張春暖看着周浩然把還扯着嗓子鳴叫的雞倒掛着綁在車把手上,又招呼龍鳳胎上槓,連忙也坐上車後座。
自行車往外走,她在後邊問:“你從哪裏抓來的雞?”
周浩然平淡地答:“從王家買來的。”
張春暖一聽他說話的語氣,心知壞了。
這人好像是真生氣了!
她開始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
想着想着,前邊眼看着都快到禮村了,她還是沒想明白。
自行車拐了個彎,進了禮村,張春暖的思緒也跟着拐彎。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
既然那麼努力,也沒想明白。
那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她的問題呢?
思及此,張春暖豁然開朗。
不是她的問題,那就是周浩然自己的問題了。
張春暖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周浩然的後背,心想,回去得好好說說他纔行!
嘔着氣,在等張春暖說軟話的周浩然只覺後背蔓上一陣寒意。
周浩然幫張春暖送過好幾次東西來肖家,也算得上熟門熟路。
與山腳村其他人家不同,肖家進院子的門,是開在側邊的,而且也不像其他人家的院門那麼大。
周浩然在距離肖家院門七八米的距離就下了車,張春暖也招呼龍鳳胎一起下車走着。
不是他們想走路,實在肖家院門開得太奇葩。
左邊一片水田,寬度不足一米五的士路,右側還擺放着各種樹根。
能讓人通行的地方,只有幾十釐米寬。
張春暖真怕周浩然一個沒扶住,一家子都扎進那些虯結的樹根堆裏。
四人剛走近肖家院門,就看到院門半扇虛掩着,半扇大開,院裏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其中一道尖利刻薄的女聲尤爲突出刺耳。
“誰家兒媳婦大過年地吵着要分家?我肖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纔會被你這樣的女人賴上!
你要分家,可以,你一個人分出去吧,別想帶走我的兒子和孫子!
別以爲你肚裏揣着塊肉,老孃就怕了你了,對了,還有這個不認親奶的賠錢貨,你也一併帶走!”
張春暖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自家二姐那個惡婆婆,肖家老太婆了。
肖家在鬧分家?
她剛起了好奇心,又聽到邊上有人在勸:
“老三家的啊,你就跟你婆婆認個錯,服個軟,一家子過日子,誰都有個不順心的時候。
你懷着娃兒,脾氣不好,我們是過來人都曉得,可你也不能大過年地嚷嚷着要分家啊!
你婆婆多體惜你的,村裏誰家不羨慕你們妯娌三個有那麼好的婆婆?老三家的,聽勸啊,跟你婆婆賠個不是。”
老三家的?
張春暖心念一動。
肖姐夫不就是家裏排行第三的兒子嗎?
再想到剛纔肖家老太婆說的,懷裏揣着塊肉什麼的。
那不就是她二姐?!
想到此處,張春暖直接用肩膀撞開了院門,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剛進去,一眼就瞧見肖家院子裏或站或坐,七八個男人湊在一起吞雲吐霧。
轉頭看向肖家堂屋,好傢伙,十幾個女人啊!
張春暖瞪了一眼正與兄弟抽菸的肖姐夫,直愣愣地往堂屋衝去。
走近了纔看見被那十幾個女人堵在中間的自家二姐。
此時張春杏面色發白,大冬天的額頭上的碎髮竟然都是溼的,身旁是淚眼朦朧的肖安妮,兩個妯娌正扶着她。
張春暖一看這場面,除了自家二姐被欺負了,心裏完全不做他想。
她將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擼起袖子就往堂屋裏闖。
“好啊,你們肖家是不是欺負我二姐沒孃家撐腰?!我今天就讓你們好好看看,我們張家的姑娘,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肖姐夫看到張春暖這架勢,就曉得壞事了。
他小姨子可是能一人撂倒五六個壯漢的女中豪傑,讓她闖進去,那自己老孃還能保得住老胳膊老腿嗎?
他把煙槍往二哥手裏一塞,趕忙追了過去,“三妹,三妹,你誤會了,沒有人欺負春杏!”
張春暖聽到身後傳來的喊聲,頭也不回,冷聲道:“浩然,把那個沒用的男人給我拉住了!”
周浩然看到張春暖氣勢洶洶的模樣,根本就沒把自行車推進院裏,直接鎖在了外邊,領着龍鳳胎剛進院子,就聽到自家婆娘的吩咐。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上就完事了。
他擋在肖姐夫面前,對着矮自己大半個頭,面色焦急的連襟說道:
“二姐夫,她們女人家的事,咱們做男人的就別攪和進去了,不然說出去不好聽,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