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昱把衣服往那普懷裏一塞,笑着問道:“你應該會自己穿衣服,不用我幫你吧?”
那普連連搖頭。
她其實還想再次確認是不是真的把那麼好的衣服給自己,可是看到王心昱毫不猶豫轉過身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王心昱不想讓那普覺得不自在,這才背過身去的。
可好幾分鐘後她都沒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
就算換衣服的聲音不大,可也不至於一點聲音都沒有吧?
王心昱猶豫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問道:“你是不會穿嗎?不介意的話,我轉過身教你。”
她又等了兩分鐘,身後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想到竈上還燉着的紅燒肉,王心昱說了一句“我轉過來了哦!”便轉身看去。
卻見那普的褲子已經褪到了小腿處,腋下夾着襯衣,手上拿着褲子,正揪着褲子上的鬆緊帶,小臉寫滿疑惑。
王心昱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想到自己來到沈家的第一晚時,也是像那普這樣,看什麼都新奇,什麼都不懂。
王心昱無聲嘆了一口長氣,打開衣櫃門,從裏邊拿出一條沒穿過的小褲子,遞給那普,柔聲道:
“先穿這個小褲子,然後再穿外褲,你哪裏不曉得,可以直接問我。”
那普看向她手中潔白柔軟的小褲子,有些結巴地說道:“這、那、我…我不能要。”
王心昱有些蠻橫地奪過她手裏的衣服和褲子,把手裏拿着的往她手裏塞,“是新的,沒穿過。”
在張春暖身邊養了幾年,她也養出了點子愛乾淨的毛病,自然不會把自己穿過的小衣小褲給別人。
那普更無措了。
就是看出了是新的,她纔不敢要的。
可現在……
王心昱心知態度軟和了沒用,於是便收起了笑容,冷着臉盯着那普。
“嬢嬢要你穿你就得穿,你不穿她會生氣的!”
聽到她搬出張春暖,那普不敢再說其他,兩條勻稱纖細的腿把之前的褲子蹬掉,就把小褲子往腿上套。
王心昱本來還想着是不是得讓她洗個澡,看到那兩條白生生的腿,就知道這女娃兒雖然扮成男娃,卻是個愛乾淨的小丫頭。
等到看到她脫掉身上的衣服,看到她身上兩截天壤之別的膚色時,心裏莫名一梗。
那普被衣物遮掩的地方,膚色可以稱得上一句欺霜賽雪,白得近乎透明。
而裸露在外的皮膚,也不知道是特意曬的還是怎樣,竟然能黑得發亮。
也是看到了她白皮膚上的青紫痕跡,尤其是背部的一大片挫傷,才知道這丫頭沒少打架。
王心昱幫着她把衣服穿好了,又把人領去洗澡房,簡單梳洗了一下。
等到她把人再次領到前院,張春暖幾人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那普那個桀驁小娃兒。
沈八月根本想不到那麼多,她只看到她的那普哥哥變成了姐姐,開心地要拉着她去玩娃娃屋。
那普沒注意,被沈八月的蠻力直接拉得踉蹌了一下。
“沈八月!”張春暖低聲斥道。
沈八月自知犯錯,連忙鬆開拉着那普的手,站定低頭,一副乖巧聽訓的模樣。
這時,小三子的聲音在院中突兀響起:“你你你你…你竟然是女的!”
那普心裏是沒有男女的概念的,所以對於小三子的話,她只覺得莫名其妙。
“小三子,你帶十七和八月去後院給兔子添些菜葉子。”張春暖輕咳一聲,想把這仨不省心的打發走。
被哥哥妹妹殃及的沈十七:“……”
小三子才從後院過來,下意識搭話:“嬸孃,後院沒有喂兔子的菜葉子。”
張春暖咬牙,話語從牙縫中擠出來,“你不會去地裏摘嗎?”
“我這就去,馬上去!”
隱約能聽到沈十七的聲音傳來:“三子哥,菜籃子沒拿……你跑太快了!”
張春暖見三個礙眼地終於走了,吐出一口濁氣,笑着朝那普招手。
“來,過來坐。”
那普扯了扯身上略微寬大的衣服,挪動步子走了過去。
人剛走到張春暖面前,就被按着坐在了她和根苗嬸子之間的凳子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那普的情況打探得大差不差了。
據那普所說,她是兩個月前才被送到牛尾村那桑家的。
而在她被送回牛尾村前,她一直跟父母一起生活在不知名的地方,後來她父母好像是要出遠門辦事,沒辦法照顧她,就託人把她送回阿叔家。
而在張春暖問她爲何扮作男娃時,那普卻說,自己一直都這樣。
她的父母雖然沒有對她進行正常的性別觀念教育,卻也從小告訴她,不能在外人面前脫衣服。
張春暖聽到這裏時,插嘴問了一句“那你怎麼在我家就直接換衣服了呢?”
那普的回答是:“我覺得那個阿哥和阿姐不是壞人,他們給我衣服……你也不是壞人,你像我阿媽。”
張春暖聽了她的回答,深感對方父母教育的失敗。
只給一套衣服,就能讓她完全忘了父母多年敦敦教導。
也就是他們一家子都不是壞人,不然那普被賣了都得幫着擡價數錢。
張春暖還想再問時,院門開了。
她看了過去,只見從院門外進來兩個人。
走在前邊的,是推着自行車的周浩然,跟在他後邊的,是腰配彎刀,滿臉戒備的那桑。
“春暖,我把那桑請來了……”
周浩然話音未落,那桑已經大跨步超過他,環顧院中環境,冷聲道:“那普呢?你們把我侄兒藏哪裏了?”
此時那桑距離飯亭不足10米的距離。
按理來說,他完全能夠清楚地看到坐在張春暖身旁的那普。
可站在張春暖的角度,卻發現那桑的目光只在那普身上掃過,一瞬都未停留。
她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那個……”張春暖指着那普,剛要說話,就聽到身旁響起一個驚喜地聲音——
“阿叔,你是來接我的嗎?!”
那桑聽到熟悉的聲音,倏地轉頭看了過來。
“你…你是那普?!”
張春暖看到那桑驚詫的表情,心中瞭然。
原來他這個做叔叔的,是真的不知道侄兒其實是侄女啊!
……
那桑在飯亭坐下時,院裏其他人都離開了,只留下張春暖和周浩然。
就連當事人那普,也被張春暖打發去了後院。
“那隊長,今天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談談有關於那普的事,你曉得她在學校裏經常同人打架嗎?”
其實邀請那桑來家裏,張春暖心裏是有些不舒服的。
原因還是之前她和周浩然去牛尾村那次,被那桑和牛尾村的村民驅趕。
一方面,穿越過來這麼些年,她真沒受過這種氣,另一方面,上次去的時候她扯了謊,如今把人請到家裏,相當於自己戳破謊言。
她能舒服纔怪呢!
而那普卻根本沒把當初的事情放在心上。
此時他心裏只有剛纔張春暖說的有關於那普在學校裏打架的事。
“打就打唄,只要沒打輸就行,男娃就是要摔打才能長大……”
張春暖扶額,無奈道:“那隊長,容我提醒你,那普是個女娃兒。”
她的話直接把那桑還沒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看到沉默不語的那桑,張春暖心裏舒坦了一些。
叫你丫的上次把老孃攆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