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德林格爾先生！怎麼是你們……你們遇到襲擊了嗎？哦我的老天，看看這攤血！所有人！封鎖現場！”大嗓門的矮人尉官顯然比濱海區的薩斯更熟悉卡爾等人。畢竟這兩年和城市守衛打過不少交道。
“格爾登大人，您不必着急，幾個膽大的毛賊而已，已經被莉莉安打跑了。”儘管心有餘悸，但卡爾還是換上了一幅波瀾不驚的面孔，“我的管家受了點兒輕傷，不用麻煩幾個兄弟了。”
“開什麼玩笑！我們北部區的治安就從來沒差過，那些不要命的賊娃子在碼頭區挑事兒就算了，敢把手往北部區放我看他們是反了天了！先祖在上，看我抓住他們先活劈一個！”憤怒讓格爾登的大鬍子都翹了起來。卡爾對這個矮人的印象很好，他也很瞭解，幾個城市守衛恐怕對付不了那個賈什。
“這兒離德林格爾莊園沒幾步路了，我們步行回去吧，到時候麻煩格爾登大人派個人幫我們把馬車送回家。”
“好說，一會兒我們的人會上門做些簡短的筆錄，明兒下班了去喝酒！”
“奉陪！奉陪！”
卡爾架着梅倫，跟在莉莉安身後，在城市守衛們的注視下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傷口不深，對於紅龍血裔來說，還沒等到家就已經痊癒了大半。倒是原本趴在莊園大廳上的泰婭聞到鮮血的味道之後變得有些緊張，嗚嗚低吼着。
“沒事兒，這點傷對梅倫來說不算什麼。”卡爾揉了揉泰婭的腦袋，但小龍頭部的鱗片已經相當厚實，咯得他掌心生疼。
“他對我們太瞭解了。”
一路心事重重的莉莉安卻已經顧不上和龍崽子寒暄，她捧起自己的魔典搜尋着什麼：“我們打算拜訪卡薩蘭特只是這兩天作出的決定，除此之外，我們兩年幾乎都沒有和任何本地貴族產生正面接觸，也沒有進行真正的產業擴張。這唯一的一次，我們下午拜訪阿瑪麗婭，入夜就已經被盯上了……他顯然對我們早有監視，只是現在用上了而已。”
“的確。”卡爾也皺眉道，“就算實力再強，橫向來說，他也沒有這種能力可以一個人同時窺視那麼多家族，還得到了數量龐大的準確情報。”
“說是要獲取金融行業的份額，但如果動用瞭如此龐大的資源，這點回報又顯得有些食之無味……這兩年散塔林會也偃旗息鼓沒什麼大動作……難道都被這個賈什買通了？”翻找魔典無果後，莉莉安又抓了抓頭髮，“投入的越多，想得到的就越多。這麼看來，賈什的野心很大……另外，必須要解決泰婭化形的問題了，否則遲早成爲賈什的把柄。深水城人對巨龍很敏感，巨龍不止一次襲擊過這座飽經風霜的城市。如果這件事被大肆宣揚，恐怕她要面對的，就不只是審判和放逐那麼簡單了。”
“還不如讓導師把他……”
“咳，卡爾……”莉莉安從牀上坐起身，“哐當”給卡爾頭上來了個爆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在深水城，我和導師的魔法解決不了絕大多數問題。這座城市迎來送往無數可以被稱爲傳奇的冒險者，其中絕不乏對城市心存歹念之人，它如今仍然屹立在此，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城市守衛，乃至鐵手教團們認爲這個賈什有威脅，那就用不到我們操心了。”
“因爲不會，所以纔會有你這樣沒頭沒腦的人以爲這裏是什麼文明的心臟，來尋求發達的機會。”莉莉安嘆了口氣，“既然已經有人動手了，很快你就會感覺到，感覺到這一潭死水般的繁華城市之下，是怎樣洶涌的暗潮。”
各自沉默幾分鐘後，卡爾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於是伸手在莉莉安面前晃了晃：“那個賈什，最後說的話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不是嗎？”
不解其意的莉莉安點了點頭。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儘管我們現在還猜不到賈什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但賈什卻恰巧和我們一樣。開展他的計劃，同樣需要城內的產業做鋪墊或是跳板，但他如今也是孤立無援的，至少條件還不充分。卡薩蘭特自顧不暇，如果真的有完全準備，現在不是完全可以動手了嗎。”
卡爾紅寶石色的瞳孔閃着微光，這閃爍間，莉莉安彷彿看到了什麼似曾相識的東西。
“是，很有可能。所以呢？”莉莉安順着卡爾的話問道。
“那麼他的確需要合作，所以才找到了我們。今天晚上那一系列表演看似是沒頭沒尾的威脅，實際上是在爲合作展示實力？畢竟他也知道你是導師的學生。”
“導師又不是神明，而且深水城的人們最信賴和公認最強大的法師是黑杖，賈什幹嘛不直接去找黑杖？”
“他需要的……可能是孤立的力量，至少是表面上沒有和深水城深度綁定的力量。”
……
……
“……什麼意思。”
莉莉安坐直了身子。她沒有猜透賈什的意圖，但按照卡爾的邏輯繼續想下去，後果就不是簡單的商業爭端那麼簡單了。
“導師和其他對深水城有華麗功業的傳奇英雄們很不一樣，幾乎沒人會討論導師與誰誰誰有交流或者合作。從我進城開始，所有知道導師的人，對她都沒什麼正面評價，這樣實際上也給外界，或者說最近開始介入深水城內部事務的人一個錯覺。導師是所有蟄伏在深水城內的傳奇中，立場最不堅定的一個。換句話說，就是最容易被策反或是吸納的人。”
“一般來說，傳奇的自身實力就已經證明了他們實際並不需要倒向任何一方勢力，但如果要面對的威脅是其他傳奇的話……”
莉莉安的表情已經變得無比嚴肅，她從窗外招來了一隻渡鴉，用灌注了奧術的低語輕聲幾句之後，將它放飛。
“看來這個賈什，是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