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眼中泛着寒意，看向祝語嫣的目光中盡是冷嘲熱諷。
祝語嫣絞動着藏在帕子下的手指，咬住下脣，低聲說：“妾身許久沒見二殿下，有些想他。”
“這纔多嘴問一句。”
“二殿下如今在皇陵爲太后舉行下葬儀式，側妃指定是見不到了。”
祝語嫣臉上又白了一個度，心也瞬間墜入谷底。
難怪榮貴妃會突然召她進宮，齊煜立不在，榮貴妃想要她的性命豈不是跟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一陣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祝語嫣打了個寒顫。
“貴妃已經等候多時，還請側妃快些。”
嬤嬤的聲音猛地將祝語嫣從紛雜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她定了定神，踩着碎步走進合歡宮。
夾帶着鬱金花味的薰香迎面襲來，祝語嫣秉着呼吸，雙腳好似綁上了鐵托，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明明合歡宮中溫度宜人，對祝語嫣來說，合歡宮卻是極寒的冰窟。
她身至其中，寒意遍佈四肢百骸。
祝語嫣飛快地瞟了眼慵懶地斜靠在軟墊上的榮貴妃，提起十分精神朝着她行大禮。
“貴妃娘娘安。”
榮貴妃捏了個紫玉葡萄含在嘴中，並不正眼看她。
她是不待見祝語嫣的，若不是她肚子裏有這二皇子的骨肉。
榮貴妃看在祝語嫣腹中孩子肚子的身上，難得好語氣地說道：“看來近段時間宮規禮儀學的不錯。”
無論祝語嫣，榮貴妃總是要百般挑剔，如今怎麼忽然轉了性子，開始誇她了？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祝語嫣內心更加不安。
“這還要得益於貴妃娘娘的諄諄教導。”
祝語嫣卑躬屈膝道，“日後妾身定竭盡全力地伺候貴妃娘娘與二殿下。”
“做與二殿下與之相配之妾。”
榮貴妃笑容輕蔑。
看得出來，祝語嫣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你有這份心便好。”
“你現在懷着身孕，快些起來坐着吧。”
“明珠，賜座。”
宮婢搬來凳子，祝語嫣受寵若驚。
她餘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眉眼含笑的榮貴妃，心裏突突個不停。
榮貴妃每次見她舉手擡足間都是對她的厭棄，如今卻對她和顏悅色的。
見她還站在原地發愣，榮貴妃親和道：“還站着做什麼？”
“煜立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中，若你在本宮這裏出了什麼好歹，他定然要責怪本宮。”
祝語嫣咧了咧脣角，心裏虛到不行。
榮貴妃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見到榮貴妃前，祝語嫣已經做好了被訓斥捱打的準備。
榮貴妃對她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的改變並沒有讓祝語嫣心生慶幸，反而更加懼怕。
就在祝語嫣胡思亂想時，臉上忽然覆上層溫熱。
她渾身一震，下意識擡頭。
榮貴妃柳眉微蹙，看向祝語嫣的目光中盡是疼惜。
“瞧瞧你，怎麼這般瘦？”
祝語嫣頭皮一陣發麻，她刷地站起身，戰戰兢兢第看着榮貴妃，“娘娘……”
“本宮就是瞧着你太瘦了。”
“明珠，小廚房新做的豌豆糕拿來。”
沒過片刻，明珠便端來豌豆糕。
榮貴妃捏起來一塊兒送到祝語嫣嘴邊，“還熱乎着。”
“本宮小廚房做的豌豆糕乃宮中一絕，你若是喜歡，本宮吩咐他們再多做些。”
祝語嫣含着豌豆糕，心中七上八下的。
她連忙後退與榮貴妃拉開距離，“妾身惶恐。”
噗通一聲她跪在地上，俯下身，“妾身若是做錯什麼，還請娘娘明說！”
不會有人突然轉了性子對人好。
榮貴妃突然這般關照她，定然有其他目的。
“哎呀，快些起來。”
榮貴妃趕忙扶住祝語嫣的手，“你懷着身子，再者你什麼都沒做錯，爲何要對本宮下跪？”
輕聲細語的榮貴妃讓祝語嫣心生恐懼。
榮貴妃把祝語嫣攙扶起來，熱絡地握住她的手，“你以後不用如此懼怕本宮。”
“本宮以前是瞧不上你，對你百般刁難。”
她望着誠惶誠恐的祝語嫣，感嘆頗多，“如今你都已經嫁給他了，還懷了身孕，本宮又何必給你找不痛快呢？”
榮貴妃柔和的目光落在祝語嫣的小腹上。
她把手輕輕放在上面，祝語嫣剋制着心中的慌亂勉強扯出一抹笑。
“多謝娘娘。”
榮貴妃拉着祝語嫣坐下，“來，再喫點豌豆糕。”
“這般孱瘦，以後生孩子會遭罪。”
祝語嫣在榮貴妃的注視下吃了兩三塊兒豌豆糕。
“明珠，再那些芙蓉糕，再拿一些前些日子陛下送來的碧螺春。”
“陛下送的碧螺春回味悠長，茶香四溢，正好你與本宮一同品一品。”
榮貴妃對她這般熱絡讓祝語嫣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倘若榮貴妃以後都對她這般好，她便不設法除掉榮貴妃了。
明珠拿着芙蓉糕與碧螺春回來時，身後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年邁老者。
榮貴妃見到老者趕忙迎上前，“孫御醫，你總算來了。”
剛放鬆下來的祝語嫣聽到御醫二字，心登時收了起來，就連拿着糕點的手也凝滯在半空。
“語嫣，孫御醫醫術高明，最擅長調理身子。”
“本宮瞧着你氣色不好，身子孱弱，爲了你也爲了孩兒特意請來孫御醫爲你診脈。”
祝語嫣耳邊炸開嗡鳴聲，連忙推脫道：“多謝娘娘好意。”
“二殿下已經爲我專門找了大夫調理身子，何至於再勞煩孫御醫？”
榮貴妃拉住祝語嫣的手腕，“外面的大夫哪裏能比得上御醫？”
“娘娘，真的不用了。”
一旦讓孫御醫爲她診脈，那麼她假孕一事就被戳破了！
榮貴妃握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到椅子上。
“來，先坐下，讓孫御醫檢查。”
祝語凝如坐鍼氈，她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溜走。
她想要起身，肩膀卻被榮貴妃按着，動彈不得。
祝語嫣剛恢復些神采的臉色變得煞白，眼中的恐懼與慌亂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