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錯就要認,比她生氣要好。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忽然在意她的態度,若是以前,他們越生氣他就越解氣。
他掙扎着起身,腿上的疼更強烈了,這疼痛讓他驚喜,這代表他的腿真的會好嗎?
阿昀試探性敲了一下被白布綁着的地方,鑽心的疼,他倒抽一口冷氣,眼中泛了激動的淚。
與此同時對凌玥更充滿了好奇,她什麼時候學的醫術?
門吱呀一聲開了,他猛地轉頭,是大小姐來了嗎?
哪裏有大小姐,是一隻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
他眼中劃過失落,情緒這麼糟糕的時候,這小東西來湊什麼熱鬧?
剛將視線移開,又看了過去。
這隻兔子他認識,額間一撮黑毛,是凌風不久前抓來討好凌玥的,只是抓的時候沒在意,小兔子的一條腿斷了。
他本想扔了重抓,卻被凌玥欣喜地留了下來,還連連誇讚他會辦事,小傢伙當時高興得不得了。
阿昀撐着拐站起來,小兔子受驚直接竄到了桌子底下,或許它以爲這樣就不被發現了。
它的腿好了?
竟然還能跑得這麼快?
阿昀的眼睛直了,手有些抖,與此同時心潮翻涌,往桌子慢慢挪去,小兔子一下又竄出了門。
嘆了口氣,想倒杯水喝,卻發現桌上有一張紙,和一些分裝好的藥。
紙上的字跡娟秀清雅,是她寫的,全是這幾日的注意事項,甚至精確到每日活動的時長。
他不猶豫了,他要去道歉!
打開門一看,竟然下起了毛毛雨,難怪小兔子要躲進來。
至於又竄了出去,應該是以爲他比雨可怕吧。
他走到摘星閣的門外,靜靜地等着。
以往再過半個時辰,她就起牀了。
但現在一個時辰都過去了,毛毛雨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她還沒有開門。
“應該是昨晚太累了。”阿昀嘀咕着。
“阿昀,下這麼大的雨,你在這裏幹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只見清音與紅果一個打傘、一個端着水過來了。
清音落了傘,往旁邊甩了甩,“雨真大!對了,你怎麼傻愣愣地站着?”
“我......有事找大小姐。”他低下頭。
清音笑道:“讀書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了?”
阿昀“嗯”了一聲。
清音敲了幾下門,沒有迴應。
奇道:“難道還沒醒?”
紅果道:“直接進去吧。”
推開門後,凌玥不在裏面。
“阿昀,你在這兒多久了?”紅果問他。
阿昀如實道:“一個時辰了。”
“大小姐沒出來?”
“沒有。”
兩個小丫頭覺得事態嚴重了,怎麼會突然沒影了呢?滿院子去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只好去稟報凌烈。
凌烈倒不奇怪,眼皮都沒擡,只說過兩日就回來了。
隨即放下書,面露不悅:“你們這做丫鬟的連小姐去哪兒都不知道,每人罰兩月例錢!”
玉明寺裏,凌玥在禪房睡得昏天黑地。旁邊坐着笑眯眯的薛老夫人,一臉慈愛。
約的是午時到,她還特地早了些,誰知小丫頭比她還早,問了主持說辰時就到了。
原來她在小丫頭的心中佔着這麼重要的地位!
如此貼心孝順的姑娘,若是做她的孫媳婦多好啊!
“羽兒,過來。”薛老夫人一把拉下正手腳並用往牀上爬的小娃娃。
薛老夫人無奈,將他直接扔到了牀上。
薛羽的嘴巴又合上了,笑嘻嘻地往凌玥懷裏蹭,睡得正熟的小姑娘摸到個軟軟的東西,還以爲是抱枕,直接摟上了。
就這樣一大一小睡到了日上三竿。
凌玥睜開眼睛看到懷裏睡得正香的薛羽,差點驚掉了下巴,說好的來禮佛,成了補覺了!
不過睡都睡了,早一會晚一會也沒什麼區別。
看着薛羽粉雕玉琢的小臉,忍不住摸了摸,小娃娃又蹭了蹭,然後擡起頭,甜甜地喊了聲“小姑姑。”
“寶貝醒啦?”賞了個香香,小娃娃又害羞了,很快還了一個。
“太奶奶呢?”
薛羽指着椅子,咦,太奶奶呢?
“剛纔在這兒的。”
凌玥穿了鞋子,牽着他的小手去找薛老夫人。剛開門,就見她與薛天在下棋。
似乎,還在耍賴。
“太奶奶,二叔!”薛羽高興地喊着,不過沒奔向他們,僅僅是喊一聲,獻寶似的:“小姑姑,我找到他們了。”
凌玥:“......羽兒好棒!”
薛老夫人見一大一小手拉手走過來,直接將棋局弄亂:“不下了不下了,當着客人下棋多不禮貌!”
薛天一頭黑線,還有比她那種行爲更不禮貌嗎?
“玥兒,醒了?”
薛天拖過薛羽要抱,卻被他躲開了,那防備的眼神像對人販子似的,直讓他受不了。
“二哥,奶奶,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喊我?”凌玥不好意思笑笑,當真丟臉。
薛天笑道:“也沒到多久。昨晚睡得很晚?”
是很晚,不僅晚,還生氣,壓根沒睡着,不然也不會連夜到玉明寺。
她尷尬笑笑,不想再提那添堵的事。
薛老夫人攜了她的手:“玥兒,讓你陪我這個老婆子來喫齋唸佛,不會覺得悶嗎?”
凌玥笑道:“不悶。反正我待在家裏也無聊,還不如陪您過來,何況奶奶這麼可愛!”
小丫頭不僅漂亮貼心孝順,連話都這麼甜,薛老夫人喜上眉梢,往乖孫使了個眼色。
薛天詫異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薛老夫人的眼神變成了恨鐵不成鋼,薛天更是詫異,這又是什麼意思?
“木頭腦袋!”
奶奶如此評價讓薛天摸不着頭腦,他又哪兒惹着這祖宗了?
不過她說什麼就什麼吧,誰去與一把年紀的老太太置氣?萬一氣出個好歹,薛家他也別待了!
按紅果與清音的說法,凌玥兩日就回來了,可一直等了七八日也不見她的身影,都心急如焚。
阿昀這幾日坐臥難安,他已經察覺出腿慢慢好轉,甚至有時可以脫離柺杖獨立行走,雖然走得不遠。
越是這樣,他就越內疚,就越盼着見到罵他“喂不熟的小狼崽子”的小姑娘。
她對他的如花笑靨,她拍他頭的自然,她爲他解讀書本的認真。
還有那句“阿昀,你人挺好的,我們做朋友好嗎?”
可她呢?她爲什麼還不回來?
她打了他一巴掌,誰都沒知會就偷偷走了,該對他有多失望!
回想她打他的那一下,其實一點也不疼。
“大小姐,我的腿快好了,我的字進步了,我又讀了三本書,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對着那根銀簪低聲道,“我再也不懷疑你了,真的!”
雖然怕觸凌烈的黴頭,紅果與清音還是硬着頭皮過去了。
果不其然又被凌烈罵了一同,原本月錢罰兩月,現在變成四個月了。
不過帶回一個好消息:“今天傍晚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