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會議室大門，瑞凡第一時間就傳達了這個好消息。
柯克輕輕擡起下頜示意了一下，但視線依舊落在手裏的檔案上，“很好，我們能夠確保千分之一的機率是他。”
犯罪現場遺留的DNA被漂白劑破壞，只能檢測到十三個點之中的五個，如此情況下的DNA檢測存在巨大偏差，一千個人之中就有一個人能夠契合。
顯然，這能夠幫助他們縮小嫌疑範圍，但不能幫助他們確定犯罪嫌疑人，更不可能成爲呈堂證供。
對此，瑞凡也是知道的，“至少DNA和聲音能夠確定博-亨德森依舊在嫌疑範圍，再加上前女友的案件，我們的調查方向是正確的。”
柯克擡起頭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調侃了一句，“和魯伯恩比較起來，這次案子的證據還要更少，至少當時我們在他家找到了炭疽桿菌的存在。”
瑞凡不由一噎——
他明白，全部都明白，現在連環殺手的新聞暫時沒有引起廣泛關注，但那些新聞媒體就如同潛水的鯊魚一般，時時刻刻在他們旁邊轉悠，一點點血腥氣息就可能面對一場災難。
他們需要謹慎。
但看着柯克沒心沒肺地拿這件事調侃，瑞凡還是有些無奈，“你把亨德森放回去，是不是就擔心他做出過激舉動？”
柯克瞪大眼睛，“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小心翼翼瞻前顧後的人嗎？”
瑞凡：……
停頓一下，會議室裏有些沉悶，瑞凡也不由煩躁起來，然後假裝漫不經心地詢問了一句。
“他應該不會做出過激舉動吧。”
柯克的視線再次離開手裏的檔案，此前是瑞凡來安慰他，但沒有想到，那個陰影對瑞凡的影響更大。
也許，瑞凡在DEA也有自己的故事。
柯克想了想，“查明真相，這纔是我們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畢竟，我們不是心理醫生，雖然心理醫生也幫不上忙。”
瑞凡深呼吸一口氣，看了柯克一眼，草草收拾一下情緒，然後他就捕捉到柯克話語裏的潛臺詞，“怎麼，你有發現？”
柯克舉起手裏的檔案示意一下，“這位法庭指派心理醫生的合同，我認爲法庭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大衛-麥克唐納（David-McDonnell），法庭指派心理醫生的評估報告表示，在他看來，博-亨德森對紐約女性沒有任何危險。”
“但重點在於。”
“法庭判決亨德森必須前往麥克唐納醫生那裏接受十二次治療。上週，亨德森缺席了全部三次治療，然後，麥克唐納醫生接受了亨德森作爲自己的私人病人。”
瞬間，瑞凡就反應過來，罵了一句粗口。
“這違反了規定！”
“這個傢伙到底在做什麼？”
事情，有些貓膩。
瑞凡看向柯克，“這也就意味着，不管亨德森對麥克唐納說了什麼，全部都受病患保密特權的保護。”
難怪柯克說法庭應該重新考慮麥克唐納醫生作爲指派心理醫生的合同，這已經不是假公濟私那麼簡單了——
如果麥克唐納醫生察覺到亨德森的殺人衝突乃至於殺人意圖，卻依舊欺瞞法庭，甚至通過將亨德森轉爲自己私人病患的手段阻止調查。
事情，就嚴重多了。
瑞凡眉宇緊蹙起來，“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是說治療。”
瑞凡，“草。”
深呼吸一口氣，但還是沒有忍住。
“草！”瑞凡又再罵了一句。
“那混蛋是不是在保護自己？也許他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也許亨德森根本就告訴他了那起謀殺案。草！”
但是，現在怎麼辦？
亨德森已經成爲麥克唐納的私人病患，麥克唐納可以完全閉上嘴巴，拒絕合作，他們也沒有辦法——
即使他們強迫麥克唐納開口，但非法取得的證詞也不能作爲呈堂證供。
也許，唯一辦法就是大陪審團。
由檢察官在大陪審團面前進行問詢，和十二人的小陪審團不同，大陪審團的主要職責是決定是否起訴，檢察官能夠藉助大陪審團的力量通過一系列問詢要求心理醫生配合調查並且出示相關證據。
當然，不一定能夠成功，但至少，能夠確保合法性。
問題就在於，其一，陣線拉長，他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但無法確保在等待過程中，不會出現新的受害者。
其二，引起媒體注意，站在風口浪尖之上的NYPD可能又要承受巨大火力，也不知道那些干擾是好是壞。
沉吟片刻，柯克出聲，“不如我們先和麥克唐納醫生談談？”
瑞凡眼睛一瞪，“你準備催眠嗎？催眠得到的證詞不能上法庭。”
柯克咧嘴笑了起來，“小河，束手束腳畏首畏尾，這一點都不像你，我還是懷念以前那個無法無天的你。”
瑞凡默默地豎起一根手指，中間的那根。
柯克笑得更燦爛了，“我們都不希望亨德森成爲另外一個魯伯恩，對吧？我們現在只是需要麥克唐納醫生的一點幫助，幫助我們確定犯罪嫌疑而已。”
瑞凡沒有立刻給予迴應，只是注視着柯克。
柯克也不着急，就只是坐在原地，坦然地迎向瑞凡的目光。
瑞凡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草。”
一個轉身，瑞凡就已經離開會議室，“過去的路上不準停下來買零食。”
……
大衛-麥克唐納醫生有一點點……猥瑣。
其實，柯克並不會以貌取人，因爲他知道，外貌所帶來的印象往往是錯誤的，但麥克唐納醫生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光禿禿的地中海髮型、斯文敗類的金絲眼鏡以及時時刻刻眯着眼睛將眼神隱藏在鏡片背後偷偷打量的視線，確實有點猥瑣。
一個照面，印象就不太好。
但事實上，柯克並不介意——
可以看得出來，麥克唐納是一個聰明人，不管是猥瑣還是精明，他懂得審時度勢，做出最有利自己的選擇。
這也意味着，醫患保密權利，可以成爲麥克唐納的保護傘，但同時也可能成爲讓他陷入困境的毒藥。
柯克相信，麥克唐納並不是信奉職業精神一條路走到底的類型。
果然——
瑞凡說明情況後，麥克唐納醫生馬上就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是的，亨德森先生承認了傷害罪之後，法庭要求我進行心理評估。我認爲亨德森先生對紐約女性不夠稱爲威脅，我現在依舊還是這樣認爲。”
“這，就是我能說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