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準確地正中紅心。
柯克注視着羅曼，那雙眼睛彷彿能夠輕易看穿他的全部僞裝，眼看着羅曼嘴巴蠕動一下就準備否認，但柯克再次開口打斷，第二次搶在羅曼之前。
“所以，那米青，確定不是你的，對吧？”
“如果我們今天採集你的DNA，交給實驗室檢測，你確定不會契合，是吧？”
羅曼話語一塞，“實驗室也會出錯。”
“呵呵。”柯克輕笑起來，“當然。實驗室確實可能出錯，但我們不要忘記了，你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已經被判刑的罪犯，你認爲有多少律師願意一個潛在可能的實驗室出錯而花費時間在你的案子上。”
一個停頓，柯克是故意的，靜靜地讓思緒在羅曼的腦海裏洶涌蔓延，越安靜就越容易胡思亂想。
然後，羅曼就可以看到柯克嘴角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如沐春風，卻沒有想到柯克吐露出來的話語如同惡魔一般。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如果我們現在回去，實驗室檢測結果契合你的DNA，到時候，我們就在監獄裏告訴你的其他小夥伴們，你不僅弓雖女幹了一個盲人，而且還弓雖女幹了一個孩子，七歲的孩子，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羅曼表情一僵，“你胡說！”
柯克笑容依舊，“的確，我在胡說，但你覺得監獄裏，他們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不需要證實也不需要定罪，一個傳聞就足夠了。”
“羅曼，哦，羅曼羅曼羅曼，親愛的羅曼小天真。”
“你應該知道在監獄裏，人們如何對待那些傷害孩子的禽獸。也許，你作爲一個弓雖女干犯可能還會得到一些讚賞，但對象是孩子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輕盈，溫柔，卻令人不寒而慄。
羅曼不由就打了一個激靈，“你！”
然後再打一個激靈，根本停不下來，滿臉恐懼地後撤，話語全部卡在喉嚨裏，如同見鬼一般看着柯克。
下意識地，羅曼就看向瑞凡求助，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難道不準備阻止一下嗎？”
卻沒有想到瑞凡舉起雙手投降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這頓時就讓羅曼慌了。
不經意間，柯克的話語就如同一縷青煙一般再次響起，“更何況，那個晚上確實還存在一個目擊證人，對吧？”
“你說，如果你和那個目擊證人面對面，各執一詞，我們是相信他呢，還是相信你？”
瑞凡看了柯克一眼，他是說克里斯嗎？
但瑞凡沒有開口打斷脈絡。
羅曼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喘息就已經分崩離析，脫口而出，“是，那個晚上我回去了，但我沒有殺人，真的。”
防線，全面崩潰。
柯克也沒有得意，只是靜靜地看着羅曼，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羅曼低垂腦袋，有些沮喪，但這次終於老實了。
“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離開。”
“我不甘心，眼睜睜看着如此良好的機會就這樣錯過，我想躲起來看看，那個傢伙是否會真的滅口，如果不會的話，我不介意他先上，嘿嘿……”
羅曼擡起頭來，再次吊兒郎當起來，但一擡頭就看到柯克的那雙眼睛，後面的話語頓時全部吞嚥下去。
“她質問他到底想要什麼，是不是想做一些骯髒的事情，把他噁心的東西放進去，再製造另外一個怪物？”
製造怪物？
羅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瑞凡卻看了柯克一眼，兩個人交換一個視線，眼底流露出相同的想法。
從一開始，克里斯就是一個不應該出生也不應該存在的孩子，這也解釋了珍妮對孩子的排斥和痛恨。
羅曼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話語還在繼續。
“我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那個女人好像瘋了，和那個傢伙扭打起來，我看不到，只是聽到那個女人不管不顧的尖叫，還有那個傢伙的掙扎。”
“然後，就在這時候，整個屋子的電源被切斷。”
“我什麼都看不到，但可以聽到一連串腳步聲，一路上樓，朝着閣樓去了，再後面就是一聲關門聲響。”
瑞凡的心臟一緊：果然，克里斯回家了。
“那個女人就好像喪失理智一樣，她一直在那裏嚷嚷着，黑暗來了，黑暗來了，什麼黑暗總是會回來。”
“就在這時候，閣樓傳來一陣音樂，悠揚的爵士樂？我不知道，反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旋律，好像鬼魂在派對一樣，說實話，我當時也是腿軟，我也想離開，但根本站不起來，我差一點點就要尿出來。”
“那個傢伙應該是離開了，我聽到黑暗裏的關門聲，我試圖呼救，讓那個傢伙帶走我，但遲疑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那傢伙就已經關門了。”
羅曼的感受非常複雜，一方面是恐懼，一方面是懷念，即使四十年過去了，那個晚上的景象依舊栩栩如生，並且伴隨着話語再次變得鮮活起來；但同時又有一種不寒而慄的膽怯，話語微微顫抖起來。
話語說到這裏，羅曼有些退縮，停了下來。
他擡起頭看向柯克，遲疑了一下。
“也許，那個晚上在閣樓裏的，確實是魔鬼。”
柯克知道羅曼沒有開玩笑，這裏的“魔鬼”並不是推脫之詞，而是恐懼之詞，“所以，你看到那個魔鬼了嗎？”
柯克沒有安撫也沒有逃避，而是迎向羅曼的視線，用話語做引導，一點一點將深藏在腦海裏的記憶喚醒。
羅曼吞嚥了一口唾沫。
“我，看到了。”
“那傢伙離開之後，室內的燈光就重新亮了起來，我聽到那個女人朝着閣樓上去的腳步聲，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離開，但那時候，我好像鬼迷心竅一般也跟着上樓了。”
“你們相信我，我那時候已經沒有想着女人了，我就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我就是上樓了。”
好奇心害死貓。
柯克相信羅曼，那時候，大腦一片混亂，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根本無法思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羅曼注視着柯克的眼睛，記憶漸漸塞滿了整個腦袋。
“站在閣樓下面，我就可以聽到那個女人的自言自語，她正在和魔鬼對話。”
“是她自己這樣說的，‘你是魔鬼，你就是魔鬼，滾出我的房子’，她當時這樣在閣樓裏喊着。”
……魔鬼？
所以，珍妮真的這樣對着克里斯嘶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