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45章 詩以言志
    沈烈騎在馬上,顛簸着,看着不遠處的萬壽山,道路兩旁長滿的莊稼,成片的油菜花,心思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如今他可算看明白了,當一個強大的王朝,經過了兩百多年的強盛之後,也就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

    比如盛產酒囊飯袋一般的文化人,沽名釣譽的所謂名家,後世不也有寫尿炕詩的女詩人麼。

    沈烈沉吟着,思索的,如此看來,他豐富的人生經歷反倒成了一種優勢,然後他的心臟便不爭氣的跳動了幾下,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或許……

    他真的可以爲這個時代做點什麼,抄詩救不了這個時代,但是經商可以,後世不也講究實業救國麼?

    突然之間沈烈想通了。

    對於未來要走的路,心中突然敞亮了起來,他就算做不了范蠡,管仲,至少也可以做個沈萬三。

    念頭通達了。

    沈烈擡起頭,看着前方空蕩蕩的官道,突然詩興大發,稍一醞釀,便吟出了一首千古名詩:“咬定青山不放鬆!”

    當沈烈吟出了這千古名詩的第一句,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張靜修的臉色,見她喫驚的睜大了明眸看了過來,那紅潤小嘴也微微張開了。

    沈烈心中便是一喜。

    他本來還弄不清這首詩的年代,此刻看到了佳人的反應,心中已經十分篤定,看來這詩是萬曆年之後的。

    妥了呀。

    於是沈烈便放肆大膽的吟了下去:“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

    雖說沈烈武校出身,可中小學課本上的詩作還是能記下來的……

    沈烈的詩唸完了,馬隊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周圍空氣瞬間安靜。

    張靜修喫驚的睜大了明眸,呆看着沈烈,小嘴不由自主的張開,那大喫一驚的神情如此的可愛動人。

    死寂中。

    護衛頭子張魁,忽然大聲讚道:“好詩!”

    就連他一個不識字的相府護衛,粗鄙武人,也覺得這詩作實在是好,聽着順耳不說,還通俗易懂。

    那豪邁之氣撲面而來,叫人精神爲之振奮起來。

    衆護衛看着沈烈,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便紛紛大聲附和道:“好,真好。”

    此詩一出。

    立刻便讓那竟陵派不知所云的破爛詩詞成了笑話。

    再看那幾位落在隊伍最後的張族子弟,一個個好似被天雷擊中了一般,僵在了馬背上,喫驚的張大了嘴巴,嘴裏能塞的下一個鴨蛋。

    沈烈此刻不由得心曠神怡,微微一笑:“此詩名爲松石,贈與張公子……與諸位共勉。”

    話音落。

    張靜修驚醒了,用一雙明眸定定的看着沈烈,那明豔俏臉上似乎頃刻之間,多了幾分明媚的豔光。

    那明眸中的欣賞之色是藏不住的。

    情緒到了。

    沈烈便發出了一聲灑脫的長笑,扯了扯繮繩,輕夾馬腹,駕馭着高頭大馬好似離弦之箭一般躥了出去。

    “駕!”

    隨着雜亂馬蹄聲響起,此刻沈烈英姿勃發,一人,一騎在空蕩蕩的筆直官道上疾馳起來,任由一頭長髮隨風起舞。

    迎着夕陽,迎着絢爛的晚霞,沈烈漸漸離開了馬背,弓着腰,疾馳着,覺得自己與胯下健馬融爲了一體。

    可是很快沈烈發現沒人跟隨,覺得事情有些詭異,於是便緩緩勒住了馬,拽住了繮繩。

    沈烈一回頭,便瞧見張魁等人護着張小姐,正停在一個岔路口旁邊向着他招手。

    張魁指了指岔路,大聲叫道:“哎……沈公子,你跑過了。”

    沈烈老臉一紅,趕忙勒住了馬,原地掉頭,口中罵罵咧咧起來:“孃的,演砸了。”

    帥是很帥,就是沒帥過三秒。

    隨着沈烈灰溜溜的打馬跑了回來,藉着落日的餘暉,便只見張小姐用摺扇擋着臉,正在苦忍着笑意。

    沈烈看不到佳人的表情,不過能看到她如刀削一般的香肩,此時正在不停的抖顫,想必是憋笑憋的十分辛苦了。

    沈烈老臉上火燒火燎,良久才趴伏在馬背上,假裝安撫着胯下馬匹,輕聲羞怒道:“別笑了。”

    可張靜修藏在寬大儒服的香肩,還在不受控制的抖顫着,許是覺得太好笑了,笑的根本停不下來。

    沈烈臉一黑,氣道:“靜修弟!”

    張靜修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分了,趕忙低下頭,捂着嘴,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然後她便強行收斂住笑容,將擋在俏臉上的摺扇移開,可是那俏臉在夕陽朝陽下,仍舊佈滿了驚心動魄的潮紅,看起來嬌豔欲滴。

    “咳。”

    無盡的尷尬中,沈烈用乾咳掩飾着尷尬,然後接下了馬背上的水袋,打開塞子灌了一口水。

    一旁,護衛張魁忍不住摸了摸頭,也跟着憨憨的笑了起來:“哦……呵呵。”

    張魁倒是不覺得可笑,他覺得這位沈掌櫃倒是個性情中人,不像那些人模狗樣的文人騷客般裝腔作勢。

    於是空氣中瀰漫着輕鬆寫意的氣氛。

    就連那幾個看沈烈不順眼的張家公子,一個個也好似被霜打過的茄子,沒聲了。

    萬萬沒想到,這小小的飯莊掌櫃是有真本事的,這詩的水準……屬實是超越了竟陵派一大截。

    良久笑聲平息。

    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張靜修平復了心情,便用一雙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沈烈,似乎要從他憨厚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沈烈老臉一紅,只好岔開話題道:“晚上咱們要宿營麼?”

    張靜修笑而不語。

    一旁,張魁輕鬆道:“自然不是,沈公子請隨我來。”

    於是馬隊便離開了寬敞的官道,拐進了岔路口,向着萬壽山腳下的田野中行進。

    大約走出了一刻鐘,道路兩旁的景色爲之一變。

    一眼望不到頭的柳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田畝,溝壑縱橫的田野中,綠油油的莊稼已經長了出來。

    瞧着面前的生機盎然,沈烈精神爲之一振。

    或許這纔是大明王朝的原生態。

    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農莊,魚塘,大片上好的水澆地,成片的青磚瓦房,還有嫋嫋的炊煙,沈烈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他還愁晚上沒地方過夜,看來是他太單純了,堂堂大明首輔張居正在城外能沒點產業麼?

    於是天將將黑了下來,馬隊徐徐駛入了一座農莊,騎着馬,在農莊高大的牌匾下方經過,沈烈擡頭看了看。

    幾個金燦燦的大字熠熠生輝。

    “張家莊園。”

    沈烈一呆,心說:“得嘞!”

    果真通俗易懂,他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了,張居正,張相爺在京郊衆多產業中的一處。

    一旁,張魁裂開嘴,笑着道:“你可有福了,這莊子原先可是皇莊吶,我記得是萬曆初年那會兒太后賞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