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221章 雲涌
    看着這羣突然衝進來的東廠中人,醉仙居的掌櫃,夥計嚇壞了,心中雖忐忑不安,去也只能笑臉相迎。

    可那絡腮鬍的東廠檔頭卻不苟言笑,一臉陰沉的點了點頭,手腕一翻便亮出了一塊牙牌。

    將牙牌一晃。

    檔頭便低喝道:“我等奉皇命公幹,閒人閃避!”

    話說完。

    檔頭便將牙牌收了回去,手一揮,大批番子向着酒樓的後院涌入,這場面實在驚悚,嚇得掌櫃夥計手腳都麻了。

    卻不敢阻攔。

    只敢賠笑。

    紛亂中。

    掌櫃的擡頭看了看樓上的雅間,滿心指望着那些氣勢很盛的儒生老爺們出面主持正義……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東廠的人真來了,那些儒生的嗓門反倒變小了,還將房門都關上了。

    掌櫃的低着頭,心中直髮苦,卻又忍不住偷偷啐了口唾沫:“啊呸……什麼玩意兒。”

    那些個儒生老爺啊,一身的本事全長在嘴上了,真見到殺氣騰騰的東廠中人,竟連個屁也不敢放。

    都是一路貨色!

    慫貨!

    不多時。

    在掌櫃夥計們瞪大眼睛的注視下,大批東廠番子又從酒樓後院,擡着幾個大雞籠子走了出來,連個招呼也不打便急匆匆搬走了。

    真正的雞飛狗跳。

    看着自己店裏的雞鴨都被搶走了,酒樓掌櫃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只是在一旁陪着笑。

    東廠的軍爺們平時連喫飯都不給錢的,如今搜刮幾隻雞鴨又算的了什麼。

    破財免災吧。

    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番子們將雞舍鴨籠搬了出去,那兇巴巴東廠檔頭突然擡腿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碎銀,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扔下了碎銀的東廠檔頭急匆匆走了,留下掌櫃和小夥計眼巴巴看着那塊碎銀,在風中凌亂。

    掌櫃和夥計對看了幾眼,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眼中同時浮現出一絲茫然。

    “這是何意?”

    啥情況啊?

    欺壓良善的東廠軍爺見得多了,掌櫃一下子有些不適應了,東廠的軍爺們拿東西怎麼還給錢吶。

    這不對呀!

    掌櫃的摸了摸頭,看着那檔頭走遠了,才小心翼翼的將那塊碎銀收了起來,掂了掂分量。

    “喲,二兩多呢。”

    掌櫃的將碎銀揣進了袖子裏,心中稍微踏實了一些,二兩碎銀足夠密佈他的損失。

    可是掌櫃又滿腹狐疑的摸了摸頭,口中喃喃自語着:“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同時間。

    不遠處的街口。

    在幾個東廠將官的陪伴下,穿着七品武職官服的沈烈揹負着雙手,一邊和身邊人談笑風生,一邊看着醉仙居大門外。

    此時。

    他手下那東廠檔頭帶着一羣番子,急吼吼將幾大籠雞鴨擡了過來,雞鳴狗叫之中。

    沈烈早將一切都看在眼中,突然之間他臉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了,神態突然變得冰冷。

    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寒意,讓周圍的東廠將官們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頭皮一陣發麻。

    沉寂中。

    東廠將官們人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明白咱沈爺這是怎麼了,突然就翻臉了吶?

    直到那檔頭急吼吼走來,向着沈烈行了一禮,然後低聲道:“沈爺……辦好了。”

    這種事對東廠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一走一過就把事情給辦了,市井小民誰敢說半個不字?

    可沈烈只是一言不發,用一雙威嚴的眼睛看着那檔頭。

    大熱的天,在沈烈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那檔頭卻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打了個寒噤,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涼透了。

    周圍一羣東廠將官也不敢吭聲,只是錯愕的看着沈烈,不明白這位沈爺是哪根筋不對了。

    不是給錢了麼,怎麼還不滿意呢?

    良久。

    沈烈纔將森森目光收了回來,低喝道:“滾回去,給人家掌櫃道個歉……要誠懇!”

    那檔頭一呆,這才明白沈爺爲何如此不滿,這是嫌棄他剛纔闖進醉仙居的時候態度不好麼?

    檔頭趕忙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趕忙又跑回了醉仙居,向着目瞪口呆的掌櫃抱了抱拳,然後悶聲道。

    “叨擾了,對不住。”

    於是氣氛便一下子尬住了。

    掌櫃的看着這位彪悍的軍爺,那張大黑臉上擠出來的一絲笑容。

    愣了片刻。

    掌櫃的才趕忙抱拳回禮:“哎喲喂,不敢,不敢,軍爺言重了。”

    檔頭又抱拳一禮,才恭敬有禮的是從醉仙居退了出去。

    留下掌櫃夥計再次凌亂。

    街上。

    見那檔頭快步走回來覆命,又向着沈烈行了一禮,沈烈臉上的怒意這才斂去,又變得和煦了起來。

    “走,去下一家。”

    衆東廠將官如夢方醒,趕着雞,牽着鴨,慌忙緊緊跟隨在這位沈爺身後,向着下一家大酒樓走去。

    一邊在街上走着,沈烈一邊冷着臉教訓着:“你們吶……太粗鄙了,太不知分寸!”

    一幫東廠將官只有賠笑點頭的份。

    “是。”

    於是沈烈便半真半假的教訓了起來:“東廠是幹什麼的,天子直屬,好歹也是皇家臉面,衝着百姓逞威算什麼本事?”

    一幫東廠將官只好又賠笑道:“沈爺教訓的是。”

    一羣人很快來到了下一家酒樓門前,看着那敞開的店門,畏畏縮縮的行人,幾個辦事的檔頭這回學乖了。

    不敢再張揚跋扈,而是小心翼翼的走進了酒樓,向着掌櫃夥計露出了自以爲和煦的笑容。

    且不說酒樓掌櫃一臉懵逼,小心肝嚇得撲騰撲騰亂跳。

    沈烈卻十分滿意,又回過頭叮囑了起來:“我等替皇上辦差,自然不能丟了皇上的臉面,錢給足了,態度也得和善一些……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東廠將官們一個個神情呆滯,卻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是。”

    “沈爺所言甚是。”

    於是在喧鬧中,從內城到外城一家家店鋪的搜刮,雞飛狗跳之中,一隻家禽大軍正在集結中。

    這一走一過,面對着笑容滿面的東廠中人,各家店鋪的掌櫃人都傻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各家掌櫃只好收下了銀子,交出了雞鴨鵝,又點頭哈腰的將這些平時囂張跋扈的祖宗們送到了店門外。

    還在一個勁的打躬作揖。

    這奇怪的畫面讓駐足圍觀的過往行人,看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