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253章 隱情
    豎起耳朵傾聽着那潺潺流水聲,又熱又悶的沈烈大喜過望,便趕忙從密林中鑽了出去。

    眼前豁然開朗。

    正前方。

    人煙罕至的荒山野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條河流,這條河還挺寬,看上去也是海河的一個支流。

    看着那清澈的河水,在夕陽照耀下靜靜的流淌着,沈烈再也繃不住了,將小娘子往雜草上一擱。

    一邊跑一邊脫衣服。

    將火槍,身上的雜物往河邊一擱,沈烈一個猛子向着河水中紮了下去,身上的燥熱和暑氣便不翼而飛。

    舒服了。

    片刻後。

    暢遊了一圈的沈烈,愜意輕鬆的站在齊腰深的河水中,擦洗着身上的污穢,淤泥,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帶着一身的水爬上了岸。

    想了想。

    便走向了那絕色小美兒,將她牢牢綁在了一棵大樹上,纔將她胳膊上,腳踝上的束縛又解開了。

    做好了這一切,沈烈便往周圍看了看,隨手撿起了一根木棍,將鋒利的匕首綁了上去,便又走進了齊腰深的河水中。

    眯起眼睛瞄準了一條悠哉遊哉的肥魚,等到那大魚停下來,不動了,便狠狠插了下去。

    隨着血花四濺,一條碩大的肥魚出了水。

    “哈哈!”

    沈烈大笑起來。

    晚餐有了!

    當再一次夜幕落下,黑暗也隨之降臨。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

    沈烈用匕首切着生魚片喫,一邊喫,一邊看着綁在樹上的小美人,她耷拉着脖頸,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沈烈只給她喝了些水,也沒打算給她喫的。

    餓着吧。

    人幾天不喫飯也餓不死。

    對於這長着玲瓏心的小娘子,沈烈時刻保持着幾分警惕,就怕一個不小心又着了她的道!

    一邊喫。

    沈烈突然沉聲問道:“爲什麼劫糧?”

    小娘子被驚動了,擡起脖頸,看着沈烈手中的生魚片,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卻很快倔強的將俏臉轉開了。

    良久。

    她才帶着幾分不屑,嘟囔了起來:“前些天衛所裏遭了蝗災,莊稼沒了,衛所裏的人也沒活路了……左右都是個死,倒不如奮力一搏。”

    她略帶沙啞的柔嫩聲音傳入耳中。

    沈烈沉默了。

    突然覺得這鮮嫩的生魚片不香了,慢慢的放下匕首,沈烈看向了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沈烈又問道:“兵部沒發救濟糧?”

    據他所知。

    在張居正的勵精圖治下,各地常平倉中的存糧還是十分充足的,兵部不可能放着守在的天津衛不管。

    這一問。

    白貞貞絕色的瓜子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嘲諷神色:“兵部……呵呵呵。”

    這嘲諷的冷笑聲讓沈烈臉色一沉。

    明白了。

    兵部調撥給天津衛的救濟糧去哪了。

    上下其手貪了唄。

    沈烈眉頭皺的更深,沉吟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關於衛所制的崩潰。

    似乎到了萬曆年間,曾經爲大明立下汗馬功勞的衛所制度,確實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是天津左衛的人,她所在的衛所十有八九也是永樂年間設立,年頭可真是十分久遠了。

    衛所剛開始設立的時候,只是用來屯田養兵的,是大明太祖朱元璋最得意的政策,也確實很有效。

    那個時候的衛所並沒有行政職權,但是擁有駐地和田畝。

    衛所兵的家眷,子孫後代叫做軍戶,後來隨着軍戶們一代代繁衍生息,漸漸的兩百年過後。

    遍佈大明各地的衛所,便成了一個個獨立王國。

    爲了管理這些衛所,朝廷逐漸在衛所中設官、設衙,建學,或將外地官、衙遷津理事。

    衛所兵爲什麼要搶糧?

    餓的唄。

    搶漕運軍糧是什麼罪,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罪,但凡有口喫的誰願意幹這種掉腦袋的事?

    想及此。

    沈烈低下了頭,沉吟着,他知道如今這個世道,上百萬大明衛所兵,軍戶,早已經成了被遺忘的一羣人。

    或者說……

    這盛世大明最悲慘的羣體。

    再後來。

    這些擁有基本軍事技能,餓極了的軍戶,衛所兵便紛紛揭竿而起,成了覆滅大明的主力軍。

    李自成,張獻忠都是衛所出身。

    可滿朝文武都在裝聾作啞。

    夜色漸漸深重。

    沈烈沉默了。

    午夜時分。

    通州。

    劫持漕運軍糧的驚天大案,纔剛剛過去了兩天,整個碼頭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戒備森嚴。

    到處都是舉着火把的軍兵,行色匆匆的衙役,在一間間儲糧的倉庫中搜查着什麼。

    肅殺中。

    隨着一個衣衫破爛之人,從官道一旁的灌木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便立刻便巡邏騎兵發現。

    “站住!”

    “什麼人!”

    呵斥聲中。

    那衣衫破爛身上都是淤泥的精瘦漢子,卻好似虛脫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隊騎兵疾馳而至,用火把照亮了來人,仔細辨認了一番,很快便看清了這人身上污穢不堪的褐色衣衫。

    這竟是東廠的一位大人。

    幾個騎兵嚇了一跳,趕忙翻身下馬,將那人攙扶了起來,正要出言詢問時,那人將哆嗦着扯下了腰間的牙牌。

    將牙牌一亮。

    王虎便扯着公鴨嗓尖叫了起來:“快,快叫人……找到劫糧的歹人啦!”

    騎兵們一陣譁然,不敢怠慢,趕忙將這位東廠的大人攙扶了起來,向着不遠處的漕運總兵衙門跑去。

    片刻後。

    總兵衙門裏便好似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不多時。

    輕騎飛出。

    向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第二天清晨。

    京城。

    隨着午門敞開,文武百官穿着華貴的官袍,行色匆匆走進了紫禁城,一路湊在一起議論着,一路向着金水橋趕去。

    今日是難得一見的大朝會。

    半年了。

    因爲一樁劫持漕糧的驚天大案,內廷,內閣破天荒的召開了萬曆九年的第一次大朝會。

    等到羣臣趕到了金水橋畔,錦衣親軍,金瓜武士早已肅立多時,非同尋常的肅穆中。

    文武百官趕忙整好了官服,官帽,在金水橋畔分成文武兩班,按照官階排好了隊列。

    又片刻後。

    隨着衆位內閣大學士們陸續趕來,錦衣衛護衛下,一頂三十二擡的御輦從深宮中緩緩走來。

    太監,宮女,護衛簇擁下。

    御輦上端坐着二人。

    一位皇上,一位太后。

    隨着御輦落下。

    時辰到了。

    皇上從御輦中走了下來,坐上了擺在廣場上的龍椅,太后則端坐在御輦中聽政。

    等到皇上坐好了。

    禮部官員便上前一步,站在橋上發出了一聲高唱。

    “皇上駕到!”

    大禮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