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310章 命運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

    沈烈站在院子裏,手中攥着義妹嶽玄兒的密信,看着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字跡默然肅立了良久。

    沈烈才強自鎮定,向着王虎吩咐道“去備馬。”

    王虎不敢怠慢。

    應了一聲便急匆匆走了。

    “是!”

    院門掩上。

    沈烈便快步回到了房中。

    想了想。

    從懷中取出火摺子吹了吹,隨着那火頭亮起,沈烈先點燃了兒臂粗的紅燭,讓房間裏有些光亮。

    便又將義妹寫的那張字條燒了,將灰燼在地上踩了踩。

    沈烈便匆匆忙忙開始收拾行囊。

    牀榻上。

    被驚醒的白貞貞穿好了肚兜,披着自己的衣裳起了身。

    她坐在牀榻邊上,看着行色匆匆的沈烈,似乎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味。

    那黛眉皺起。

    白貞貞輕聲道:“出什麼事了?”

    沈烈轉過身,看着她精緻絕美的瓜子小臉。

    一時竟有些語塞。

    沉吟着。

    沈烈走到牀榻邊上,一臉凝重的叮囑道:“太師病情反覆,恐不容樂觀,你好好的……等我回來,回去告訴你爹警覺着點。”

    白貞貞不敢怠慢,忙輕聲應道:“嗯,那你也警覺一些。”

    沈烈點點頭。

    匆忙中抓了幾件換洗衣服,又將幾把燧發短槍帶好,將白小娘子攬過來拍了拍便快步離去。

    片刻後。

    與幾個護兵在衙門外翻身上馬,沈烈便擡頭看了看天,天空中一片漆黑,心中那一絲不詳的預感卻更加強烈。

    “駕!”

    隨着一聲低喝。

    前方數騎舉起了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健馬承載着驍勇的大明東廠緹騎,向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天亮後。

    太師府。

    危急關頭。

    沈烈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一趕回京城便遞了帖子,很快便登堂入室走進了太師府內宅。

    內宅奢華的會客廳中,此刻已是一片愁雲慘淡。

    焦灼中。

    一夜未眠的四舅哥張簡修,還有幾位張家公子都到齊了,一個個臉色蒼白的議論着。

    沈烈則坐在一旁凝神傾聽,很快便聽出個大概。

    太師的病本已經大好了。

    藥也停了。

    眼看着氣色一天天好了起來。

    可就在昨晚用過了晚膳之後,突然之間病情便再次加重,並且還出現了便血的跡象。

    這下子張家人慌了神,趕忙再次請來了御醫。

    現如今。

    御醫已經在房中診治了幾個時辰,卻遲遲未能診斷病因,而張居正已經再次臥牀不起。

    急切中。

    沈烈眉頭緊皺。

    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之時,那幾位御醫才從張居正房中走了出來,張簡修和他的幾位兄弟趕忙迎了上去。

    圍着御醫追問起來。

    “如何了?”

    “快說!”

    這紛亂嘈雜中,幾位御醫卻躲躲閃閃的含糊了起來,遲遲說不出病因何在,只說叫臥牀靜養。

    而沈烈在客廳中冷眼旁觀。

    心中凜然。

    暗叫一聲壞了!

    從這幾位御醫支支吾吾的態度來看,張居正的病情似乎不容樂觀。

    突然之間。

    沈烈想起了自己在橫店的時候,曾經遭遇過的一件事,一位同爲羣演的老人家得了結腸癌,卻被當做痔瘡誤診的悲劇。

    若真是如此。

    沈烈手腳已是一片冰涼。

    而此時太師府已是一片凌亂。

    想了想。

    沈烈匆匆告辭。

    快步走出了太師府。

    沉吟了片刻。

    沈烈回過頭,便向着幾個手下的番子輕聲道:“你們幾個去定州……將馬大夫請來……不要聲張。”

    幾個番子會意應道:“是。”

    紛亂中。

    時間到了下午。

    沈府內宅中詭異的安靜。

    隨着手下人將定州名醫馬金堂請入了內宅。

    沈烈卻一言不發,只是看着這位定州名醫,然後緩緩將一把沉甸甸的火槍從靴子裏拔出。

    隨着從不離身的燧發短火槍打開了龍頭,輕輕擱在了桌子上。

    名醫馬金堂嚇的一哆嗦,當場便嚇得跪下了,然後便篩糠一般哆嗦了起來:“大人饒命,饒命啊!”

    沈烈冷道:“這裏沒外人……說吧。”

    這人既是定州名醫,又替張居正看過病。

    沈烈不信其中沒什麼隱情。

    果然在生死麪前,馬金堂哆嗦着道出了實情:“大人容稟,太師之症,絕非下疾……實因爲勞累過度,熬夜導致的氣血兩虧,陰陽兩虛……已病入膏肓了。”

    沈烈皺眉,冷冷道:“到底什麼病!”

    馬金堂咬了咬牙,戰慄道:“溼熱鬱毒,無藥可救。”

    沈烈心中咯噔一下,品味着這幾個字的涵義。

    中醫裏沒有癌症的概念,可沈烈大概琢磨出點意思來了。

    這溼熱鬱毒。

    大概便是癌症的意思

    想及此。

    沈烈不由得暴怒道:“前幾日你爲何不說!”

    馬金堂磕頭如搗蒜,驚慌道:“小人不敢吶,大人明見……當着幾位御醫的面,小人如何敢胡言亂語!”

    沈烈低下頭。

    一言不發。

    心中好似撥雲見霧,明鏡一般敞亮了起來,那幾位御醫爲何不說實話,是庸醫誤診。

    又或者另有隱情?

    此事不得而知。

    良久。

    沈烈才揉了揉痠痛的太陽穴,輕聲安撫道:“馬大夫莫怪,沈某一時情急……得罪了。”

    “來人!”

    隨着沈烈揮了揮手,向手下的番子叮囑了幾句:“將馬大夫帶下去,先在廂房裏暫住幾日。”

    這個馬金堂可不能再放走了。

    想了想。

    沈烈突然兇狠起來,冷聲道:“此事若走漏了半句風聲……嗯?”

    看着千戶大人有些猙獰的臉。

    幾個番子凜然色變,趕忙應道:“是。”

    馬金堂又如何敢反抗,只好在番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處置了馬金堂。

    沈烈臉色陰晴不定,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心中覺得十分嘲諷,他一度以爲抓住了命運的脈搏。

    卻未曾想。

    竟被命運擺了一道。

    煩躁中。

    沈烈漸漸冷靜了下來,定了定心神,將瞭解內情的名醫馬金堂保護了起來,他自己便又返回了太師府。

    又半日後。

    太師府門前落滿了轎子。

    再次病倒的張居正,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上朝了。

    至此時。

    消息已經瞞不住了,可渲染大波中,前來探望太師病情的大人們,無一例外被擋在了門外。

    焦灼中。

    心急如焚的大人們只好在府門外焦急的走來走去,卻怎麼也進不去那緊閉的漆紅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