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335章 薑是老的辣
    此時在老丈人的指點之下。

    好似在一瞬間,沈烈腦海中漸漸變得清明瞭起來,不得不心悅誠服道:“岳丈英明。”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只稍一點撥便將一場禍事瞭解了。

    此刻沈烈怦然心動。

    琢磨着。

    如此說來。

    只要等到那些大人們的門生,徒子徒孫們爲了立太子的事鬧騰起來,他這個東廠千戶只需要派人控制住國子監那些學渣狂生。

    什麼謠言,小作文就少了一大半。

    此時。

    張居正神色一整,輕咳了一聲,便又幽幽道:“這世道呀,老夫雖銳意變法,力圖革新,可風氣卻每況愈下,富者更富,窮者更窮,乃至於買兒賣女……士大夫更是沉迷於風月之地,笑貧不笑娼……哎。”

    “世風日下呀!”

    這番話。

    讓沈烈先是聽的有些懵,不明白岳父大人是什麼意思。

    這話裏藏着機鋒呢!

    猛然間。

    沈烈心思電轉,突然之間又悟到了點什麼,岳丈爲何要提這風月之事,其中有什麼深意?

    這又是在提點他呢!

    “岳丈之意……”

    沈烈苦思冥想了片刻,突然悟到了點什麼。

    除了國子監那些愛鬧事的學渣,這京城之地,最喜歡大言不慚的那些士子最常去哪,除了酒樓,茶廝。

    那自然便是青樓妓館了!

    “哦……”

    沈烈深深的吸了口氣好似明白了什麼。

    岳父大人教訓的太對了,他這個東廠千戶過於仁慈了,沒有將手中的權力充分利用起來。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心中冒了出來。

    若是他這個東廠千戶,親自帶着人搜一搜茶樓酒肆,特別是青樓妓館,將那些出入風月之地的書生們抓起來。

    那豈不是。

    立刻便掌握了主動權?

    這一招似曾相識呀!

    這時沈烈想起了《大明律》,大明律是明文禁止官員嫖妓的,凡官員宿娼者,仗六十,謀合人減罪一等。

    就是說不但官員嫖妓要挨大棒子,一起去的也要捱揍。

    後來又規定“官員宿娼,罪亞殺人一等!”

    看看!

    官員嫖妓可是僅次於殺人的罪名。

    多嚇人吶!

    這時針對官員嫖妓的懲罰,那麼關於士子嫖妓有沒有律法規定呢。

    還真有。

    想當年大明宣宗朱儋基曾經頒佈過一條律法,宣宗皇帝下令將大明兩京十三省的官妓全部拆除。

    同時規定禁止士子嫖妓,一旦發現便革除功名。

    永不錄用!

    雖然說。

    這年月早已經沒人將大明律,又或者宣宗皇帝頒佈的法令當回事了,可這畢竟是法令呀。

    白紙黑字寫着呢!

    一陣靜謐過後。

    沈烈看着老丈人儒雅蒼老的面龐,心中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老丈人這是暗示他在京城開展一場掃黃打非運動。

    以嫖妓,有傷風化爲名好好治一治那些喜歡胡說八道的士子,狠狠的革除幾個功名。

    最好是能抓住幾個言官御史,清流大人們家中的子侄。

    那豈不是?

    沈烈歎爲觀止。

    要不說……

    他怎麼是大明太師吶!

    這手段!

    真是將這滿朝文武拿捏的死死的,這辦法可真是太壞了,也很妙,以風化罪名拿捏了那些喜歡非議朝政的書生。

    又能讓天下讀書人無話可說!

    他若不死。

    沈烈心中百感交集,還有東林黨什麼事兒呀。

    帶着感激。

    沈烈行禮道:“岳父大人英明,小婿明白了。”

    張居正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對這個女婿的悟性,他也是很滿意的。

    不過。

    很快張居正便不再多言,那神情好似在說,這麼缺德冒煙的辦法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和老夫無關!

    說出去老夫也不會認賬。

    看着岳丈大人清高矜持的老臉。

    沈烈會意的輕笑起來:“明白,小婿明白!”

    此時沈烈已經躍躍欲試,便輕聲道:“如此……小婿告退。”

    張居正滿意的點點頭,威嚴道:“去吧。”

    看着沈烈快步離去,張居正便又拄着柺杖,徐徐走到了假山旁,發出了一聲輕咳:“出來吧。”

    張簡修便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恭敬道:“父親。”

    張居正眼中寒芒一閃,低低道:“你幫幫他!”

    張簡修趕忙應道:“是。”

    兩日後。

    慈寧宮。

    纔剛剛平靜了數日的深宮之內,因爲皇長子朱常洛的滿月,再一次變得熱鬧了起來。

    雖然宮中人人皆知,這位尊貴的皇長子不爲天子所喜,可有太后主持大局,大度的皇后又不計較。

    故此。

    還在襁褓中的皇長子,還是爲他的生母王氏賺來了一個王恭妃的封號,宮中的滿月慶典也如常舉辦。

    西苑。

    冬日裏一片繁忙。

    纔出了正月。

    大批苦力已經在工匠的指點下,在位於北海之畔的一大片區域,開始興建起了皇家講武堂。

    大片的房舍都是現成的。

    也不知少年天子是有意還是無心,剛好將這講武堂的校舍選在了當年武宗所建的豹房邊上。

    斜靠在圍欄上。

    磕着葵花籽。

    沈烈看着不遠處早已荒廢的豹房,還有正在平整中的空地,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起來。

    以他對天子的瞭解,這選址就是故意的!

    他太理解皇帝的心態了。

    你們這些讀書人,不就因爲武宗建了個皇家動物園便羣起而攻之麼,朕非要和你們對着幹!

    朕就要在這皇家動物園邊上,再蓋一間皇家講武堂。

    氣不氣!

    這番作爲像極了咱皇上,生平最恨清流言官的萬曆爺。

    一片繁忙中。

    看着不遠處正在指指點點,指揮施工的少年天子,沈烈將手中磕完的葵花籽皮隨手一扔,又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塵。

    便快步離開了西苑。

    來到了東稽事廠衙門。

    衙門裏。

    幾個馮保手下的大太監已經恭候多時,一見到沈烈便趕忙擠出了和煦的笑容,從官廳裏快步迎了出來。

    沈烈也無心客套,而是和幾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隨着幾個大太監將裝着線報的密匣遞了過來。

    沈烈便認真的翻看着,不出岳父他老人家的預料,根據東廠有限的線報,隨着皇長子滿月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國子監,朝中清流聞風而動。

    估摸着。

    大人們請立太子的奏摺已經寫好了。

    隨着沈烈目光變得幽幽,嘴角微微上揚,心思飄到了九霄雲外,回憶着這位大明太子複雜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