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366章 排槍建功
    濃重的夜幕籠罩下,當東廠鏢隊密集的排槍一響,戰局立刻便翻轉了,硝煙瀰漫之中,人喊,馬嘶聲雜亂不堪。

    以斷牆爲掩護的五六個東廠番子完成了射擊之後,便慌忙不迭的退後,開始裝填。

    同時間第三排邁步上前,將黑洞洞火槍又架了起來。

    次第開火。

    這本就是東廠通州百戶所每日操練的科目。

    雖然說訓練的時日不長,大概只有半年,可因爲這些番子都是軍戶出身,自幼便接受過隊列之類的訓練。

    再經過嚴苛的射擊訓練過後,一上陣便立刻展現出非同一般的戰鬥力,十五六杆火槍只打了兩輪齊射。

    頃刻間便將官道上撒野的敵騎射翻了不少敵騎。

    硝煙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氣味。

    沈烈自身先士卒,站在隊伍的最前排,裝填時也不後退,只是低着頭不緊不慢的擺弄着自己的燧發火槍。

    裝填,射擊……

    那英挺的身形穩如泰山。

    此時。

    沈烈想起的是維克托平日後常說的話,軍官就是主心骨,這個時候軍官絕不能退,一定要讓全部士兵看到他的身影。

    身形筆挺。

    而沈烈出奇的冷靜,裝填後再次端起了火槍,眼睜睜看着不遠處一騎疾馳而來,從馬肚子下面飛出一支勁箭。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叫人心悸,而沈烈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勁箭擦着胳膊掠過,帶出了一道血槽。

    心如止水中沈烈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

    戰馬被打的立了起來,嘶鳴着倒下,將藏在馬腹下的騎兵甩飛,落地後滾了幾圈,然後便被幾顆鉛彈打成了篩子。

    取出火藥包,銃子。

    再裝填。

    射擊。

    在爆豆一般的火槍齊射中。

    經歷了初出茅廬的生澀之後,便好似打了雞血一般亢奮了起來,番子們的射擊頻率奇蹟一般加快,進退之間井然有序。

    竟越打越驍勇了!

    於是噼裏啪啦一陣爆響,十六人編制的東廠鏢隊以三排隊列,連續打了十幾輪齊射過後,隨身攜帶的彈藥便打光了一半。

    沈烈才驚醒過來,低喝道:“別打了!”

    “停!”

    幾聲低喝。

    打到忘情的番子們才紛紛放下火槍,在瀰漫的硝煙中揉着痠痛的眼睛,咳嗽了起來。

    火藥味兒太大了。

    辣眼睛。

    還有點上頭。

    嗆人的硝煙中什麼也看不清,直到一陣塞北的冷風吹過,將官道上的硝煙漸漸驅散,現出了朦朧月光籠罩下地獄般的戰場。

    不遠處。

    倒斃的敵騎橫七豎八,人和馬的屍體攪在一起,猩紅的血跡在黃土路上綻放,流淌,漸漸匯聚了起來。

    濃烈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

    “呃。”

    初出茅廬的年輕番子們,有人開始扶着牆嘔吐,也有人睜大了眼睛,看着那朦朧夜色中的地獄景象,不敢相信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沈烈也發出了一聲輕咳,便低喝道:“整隊……戒備!”

    別亂動!

    於是在兩個浙兵老卒的幫助下,番子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趕忙開始裝填彈藥,依託斷牆將槍口伸了出去。

    瞄準了官道對面的那一片荒野,廢棄的軍堡中不時有人發出幾聲輕咳,有人在更換火繩,有人探頭探腦的張望着。

    而沈烈則一屁股坐在了殘破的青磚上。

    低下頭。

    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箭傷,正在淌血的一道傷口,雖然只是皮外傷,可劇烈的疼痛感襲來。

    讓沈烈齜牙咧嘴。

    此時。

    一個浙兵老卒貓着腰跑了過來,蹲在面前,小心的查看了傷口後,便從懷中取出燒刀子。

    “大人請忍耐着點。”

    話說完。

    老卒小心翼翼的清理了傷口,然後便將烈酒倒了上去,一陣鑽心的疼痛過後,沈烈咬緊了牙關。

    而十餘個手下的番子,紛紛用清澈的目光看了過來,那目光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尊崇,還有仰慕。

    疼痛過後便是麻木,隨着老卒又取出一塊煮過的布條,往傷口上倒了些金瘡藥,再用布條紮好。

    沈烈覺得舒服多了。

    “哎。”

    幽幽一嘆。

    沈烈背靠着斷牆,仰望着天空,才終於明白了上陣搏殺的不易,以及……大明邊軍二百年來的艱難處境。

    夜靜謐無聲。

    只有不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了傷者淒厲的哀嚎,這哀嚎真叫人心中發寒,卻又一陣陣的暢快。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天亮了。

    隨着東方現出了第一絲曙光,沈烈便站起身,帶着隊伍從殘垣斷壁中走了出去,沿着官道小心翼翼的清理戰場。

    一隻只大腳小心的越過了人和馬的屍體。

    一個老卒彎下腰,看了看屍體的樣貌,又撿起了一把殘弓,斷箭看了看,最後篤定道。

    “大人……是韃靼人無疑。”

    沈烈點點頭。

    心中對韃靼人的戰鬥力有了個大致的評估,除了少量全脫產的王賬精銳騎兵之外。

    韃靼人也好,瓦剌人也罷,本就是全民皆兵,平時是牧民,拿起弓上了馬便是匪幫,又或者隨時變成一支軍隊。

    從老卒手中接過斷箭。

    看了看。

    又掂了掂重量。

    沈烈不由得劍眉一挑,眉頭微微皺起,這箭頭長約一寸,通體用精鐵打造,看上去藍汪汪的十分鋒利,還帶着可怕的倒刺。

    這似乎還是一種破甲箭頭。

    與沈烈想象中的韃靼騎兵差別太大了。

    韃靼人的箭什麼時候這樣厲害了,又從哪裏搞到的精鐵,此時,沈烈不由得想到了十幾年前的隆慶和議。

    想到了極力主張開放十幾個通商口岸的晉商。

    沈烈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這不是資敵麼!

    除了晉商,還會有什麼人向着蒙古,甚至建州女真出售大量精鐵?

    不。

    這是在養蠱。

    此時沈烈又想到了後世在歐洲胡作非爲,不停養蠱的猶太人,最終養出了終極蠱王,某位元首。

    如今晉商所作所爲與猶太人無異。

    “啐。”

    往屍體上啐了口唾沫。

    收拾了心情。

    沈烈便威風凜凜的揮了揮手,低喝道:“收拾一下……清點繳獲。”

    這一聲令下。

    麾下番子們便興高采烈的將火槍備好,紛紛上前清理戰場,這時候也顧不上噁心了,這可都是實打實的戰功!

    怨不得這些天津左衛出身的番子一個個眉開眼笑。

    在這大明。

    對於軍功的賞賜還是極爲優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