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367章 陣斬
    隨着手下番子們開始在屍體堆裏搜刮戰利品,沈烈和兩個浙兵老卒站在一旁,一邊優哉遊哉的踱着步子,一邊湊在一起盤算了起來。

    “嗨呀!”

    一想到此番立下此等大功,沈烈便眉開眼笑起來,似乎連胳膊上的傷口都不怎麼疼了。

    與兩個老卒閒聊了起來,兩個老卒也眉開眼笑。

    一邊走着,一邊看着橫七豎八,死狀各異的韃靼悍匪,沈烈不由得冷冷一笑,滿心嘲諷。

    知不知道什麼叫正規軍?

    騎術再好,箭術再精能擋得住火槍齊射麼。

    大批繳獲被搜刮了出來,依大明軍制,殺死敵軍一人便可官升一級,或領取五十兩白銀,陣斬三人便可再升一級,賞賜加倍。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軍功賞賜!

    “說起來這大明的軍功呀。”

    老卒眼睛眯了起來,笑着恭維道:“大人威武!”

    這大明的軍功還是很值錢的!

    早些年還真有邊軍將領,從普普通通的大頭兵,甚至還有從蒙古逃出來的奴隸,硬生生的靠着軍功一路升到了遊擊,參將,鎮將,副總兵……

    最後幹上了總兵!

    這個人叫做馬芳,從嘉靖朝開始嶄露頭角,憑藉一身的武藝,靠着韃靼人的人頭,從一個逃奴一直做到了都指揮僉事,左都督,宣府總兵。

    堪稱嘉靖朝邊軍第一猛將!

    直到萬曆七年才因病還鄉。

    萬曆九年去世。

    他的次子叫做馬林,如今在大同當參將。

    想着想着。

    沈烈心情越發暢快。

    當然了。

    在這個年月,賞賜輕重主要看立功之人是不是在朝中有人,就像早些年在朝中沒人的戚繼光,嘉靖,隆慶二朝立功無數。

    可還是不受待見。

    倘若朝中有人……

    那就不一樣了呀!

    不多時。

    前面傳來了一聲驚叫:“有活口!”

    沈烈眼前一亮,便趕忙提着燧發火槍趕了過去,看着幾個番子將死去戰馬肚子下,壓着的一個滿身血污之人拽了出來。

    細看此人的裝束,馬褲,馬褂,套頭衫,身上還罩着一件皮甲,皮甲上掛着一把馬刀,鬍子拉碴的臉上沾滿了血。

    隨着衆番子圍了過來。

    這韃靼馬匪似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沈烈微微皺眉,冷道:“會說漢話麼?”

    這馬匪便十分兇悍的齜牙咧嘴,用生硬的口音向着沈烈罵道:“明狗……”

    話音未落。

    沈烈便勃然大怒,狠狠一槍托砸了上去,將這韃靼馬匪砸翻在地,又忍不住朝着臉上狠狠砸了幾下。

    “大人息怒!”

    “別打了!”

    衆番子嚇了一跳,趕忙將怒氣衝衝的沈烈拽住,這活口的價值可太大了,打死了就不值錢了。

    沈烈這才悻悻作罷,一口唾沫啐了過去。

    和誰倆呢!

    衆番子趕忙將那韃靼人綁了起來,繼續清理戰場。

    片刻後粗略一數。

    番子們很快將繳獲清點完畢,總計陣斬韃靼三十八騎,繳獲戰馬八匹,弓四十把,皮甲若干,箭無算……

    可問題來了。

    一個年輕的番子跑了過來,有些爲難的請示道:“大人……要梟首麼……這麼多首級咱帶不了呀!”

    沈烈一愣。

    不由得摸了摸頭。

    這纔想起來明軍記功的方法是要割首級,這辦法確實有些不人道了,再說咱這是押鏢呢,隨身攜帶這麼多腦袋也實在說不過去。

    “笨。”

    隨着沈烈眼皮一翻,沒好氣的笑道:“這規矩得改改……割頭皮!”

    幾個手下一呆,忙道:“大人英明!”

    估摸着。

    割頭皮記功也差不多吧,韃靼人的頭皮確實和咱大明人不一樣,而且看上去一目瞭然。

    隨着番子們開始忙忙碌碌,不遠處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大人!”

    隨着沈烈停下腳步,轉身看去,便只見百米外的另一處廢棄軍堡中,那英氣的平遙鏢局青年,在白衣女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青年一手提着火槍,一條腿還在淌着血。

    “哎。”

    沈烈趕忙帶人走了過去,光顧着撿軍功,怎麼把他給忘了。

    說話時。

    兄妹二人走到了沈烈面前,青年一臉感激的抱了抱拳,輕聲道:“大人援手之恩,李朝花沒齒難忘!”

    那略有些狼狽的白衣女子,也想着福了一福,輕聲道:“素素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沈烈微微一笑,還了一禮:“在下東廠沈烈……不必謝。”

    重新見了禮。

    按照江湖規矩報了字號。

    “東廠……沈烈沈大人。”

    隨着李朝花,李素素兄妹口中喃喃自語着,三人便相視一笑,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喜悅。

    或許這便是同胞之間守望相助的本能。

    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清點戰功,收拾繳獲,將各種繳獲的戰利品都裝到了繳獲的八匹戰馬上。

    一直到了晌午時分。

    纔有一隊附近駐守的邊軍,匆匆忙忙的趕來查探軍情,看着那目瞪口呆的邊軍遊擊,還有上千個衛所兵。

    沈烈咧了咧嘴,將那遊擊叫過來亮出了牙牌。

    “你。”

    一聲吩咐。

    沈烈讓這遊擊帶着兵,再帶上幾個番子,護送這些戰利品回京城報捷,自己便帶着鏢車馬隊揚長而去。

    留下鬍子拉碴的邊軍遊擊在風中凌亂。

    再次上路時。

    安全起見。

    兩支騎隊索性合兵一處,帶着戰死的七八個平遙鏢局鏢師,離開了這奮戰一夜的危險地帶。

    然後在天黑之前徐徐開進了前方的一座縣城。

    城內。

    客棧裏。

    簡單的梳洗過後,沈烈便來到了院子裏。

    看着李朝花拖着一條瘸腿正在忙裏往外的買棺材,僱傭馬匹車輛,將那些戰死的鏢師入殮。

    沈烈緩步走了過去,輕聲道:“李鏢頭節哀。”

    李朝花苦笑起來:“多謝大人……我等既然喫上了這碗飯,便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沈烈便不再多言。

    草草在縣城休整了一晚過後,天不亮,兩支鏢隊再次啓程,向着大同府徐徐前行。

    最危險的路段已經過去了。

    前方一路坦途。

    鏢車吱吱呀呀的走着,沈烈與李朝花兄妹並騎而行,閒聊着這一路行來的兇險。

    李朝花十分客氣謙遜,而他的漂亮妹子則十分好奇,不時的打量着這隊奇怪的東廠精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