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442章 大明律
    “缺斤少兩,以次充好。”

    臉吶!

    讀書人的體面吶!

    你家相爺就這點出息了麼?

    你家的鹽賣的比豬肉還貴,這倒還罷了,眼看着都要位極人臣了,竟然還要用這樣下作卑劣的手段。

    還要惦記着窮苦百姓手中的那幾個可憐的銅板。

    身爲大明首輔的格局吶!

    人和人和真是不能比呀,和一心爲公的張居正相比,這個張四維可真是上不了檯面。

    若是讓這貨當了大明首輔……

    那還了得麼。

    沈烈搖了搖頭。

    帶着無盡的嘲諷。

    沈烈便又拍了拍李槐腫脹的臉,假意糾結了起來:“本官記性不好,這事兒歸哪個衙門管呀?”

    一旁。

    田洪忙道:“自然歸五城兵馬司管,我大明從永樂朝遷都燕京,便分置五城兵馬司。”

    “當時永樂爺命在京兵馬指揮司兼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鬥、秤尺,稽考牙儈姓名,時其物價。”

    田洪咧了咧嘴,奚落道:“如今五城兵馬司哪裏還敢管這些事呀,五城兵馬司歸兵部管,兵部……”

    下半截話他沒說。

    沈烈明白。

    兵部哪裏敢管內閣代首輔家的店鋪呀?

    一聽這話。

    沈烈便點點頭,又問道:“那咱們廠衛能不能管?”

    田洪立刻道:“能啊!”

    說着。

    田洪臉上便露出幾分傲然神色,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咱廠衛有啥事是不能管的?

    太能了。

    沈烈放心了,笑着道:“那就好。”

    “既然是本官職權範圍之內,將人抓了,回頭和張閣老打御前官司的時候,本官也理直氣壯不是?”

    一羣手下在一旁趕忙附和道:“大人英明。”

    一邊向着蒲州鹽鋪外面走。

    沈烈便又問道:“依大明律,這缺斤少兩,以次充好是什麼罪來着?”

    田洪似早有準備,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本大明律,用手指蘸着口水翻看了起來,一邊搖頭晃腦的唸叨着。

    “在這呢!”

    “依大明律,凡私造斛、鬥、秤、尺不平,在市行使,及將官降斛、鬥、秤、尺作弊增減者,杖六十,工匠同罪。”

    “發賣豬羊肉灌水,及米麥等摻和沙土貨賣者,比依客商將官鹽插和沙土貨賣者,杖八十,財貨充公。”

    沈烈微微錯愕,奇道:“這麼重的罪?”

    他還有些不敢相信。

    便將田洪手中的大明律接了過來,認真的看了看,白紙黑字寫着呢,還真就是這麼重的刑法。

    原來在這個年月賣假冒僞劣,缺斤少兩不但要沒收財貨,還要打板子呀,這讓沈烈想到了後世的新加坡。

    在街上吐口痰都要鞭刑。

    有異曲同工之妙。

    “得嘞!”

    將這大明律往懷裏一揣,沈烈底氣可就更足了。

    這麼一算。

    沈烈又看了看鼻青臉腫的李槐,唸叨了起來:“你完了你,兩罪並罰……加起來可就是一百四十板子了。”

    這世上有人能挨的住一百四十記板子麼。

    自然沒有。

    這不是亂棍打死麼!

    一旁。

    捱了揍又上了木枷的李槐急怒攻心,脖子一歪暈死了過去,然後被殺氣騰騰的番子好似拖死狗一般拖走了。

    “看看!”

    沈烈向着左右笑道:“這大明律也太嚇人了。”

    硬生生把人嚇暈了!

    “誰編的大明律呀。”

    沈烈一邊皺着,一邊在心中讚歎着。

    真是好!

    左右鬨笑聲一片。

    “那自然是咱大明太祖爺編的。”

    沈烈點點頭,心中對儒教更加不屑,將儒教擡那麼高有用麼,儒教能治國麼,儒教但凡能治國還要大明律做什麼。

    這分明是法家治國。

    轉過身。

    沈烈看了看這蒲州鹽行那漆黑燙金的牌匾,便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封!”

    而麾下衆番子轟然應諾。

    此時長街之上,聚攏的百姓,行人,商賈遠遠的指點着,議論着,瞧着一張東廠的封條拍在了蒲州鹽行的大門上。

    人人都知道,這京城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而沈烈揹着手,在古舊斑駁的街道上穿行着,沉吟着,收拾這些奸商的辦法,以及廠衛新增加的職能。

    消防,工商,物價局……

    但凡這幾招一出手,什麼奸商都準保治的服服帖帖,甚至於,沈烈還琢磨着連稅務局的職能也順手接收過來。

    這事兒還真不是他胡思亂想,爲了充實國庫和皇帝內帑,原本大明稅監就有很多是內廷派出去的太監。

    這年月除了廠衛和內廷的太監。

    大明的權貴真是爛透了呀!

    隨着廠衛繼續前行,一架架蒲州鹽行被查封,而各種傳言在街頭巷尾流傳了起來。

    翌日。

    上午。

    大朝會。

    隨着禮官的一聲高唱:“有時早奏,無事退朝。”

    百官卻紛紛眼觀鼻,鼻觀心。

    緊緊的等待着什麼。

    隨着第二次上朝的沈烈出班,高聲道:“臣有本奏!”

    看着正前方。

    張四維那泥菩薩一般的高瘦身形。

    沈烈幽幽道:“臣彈劾張四維縱容家奴,貪贓枉法,缺斤少兩,以次充好……”

    話音落。

    隨着羣臣紛紛現出錯愕,驚異神色,有人是真的錯愕,有人是假裝驚異,不一而論。

    緊接着。

    上首。

    龍椅上的天子便佯怒道:“不可胡言亂語,你一個小小的千戶,指揮同知,竟敢彈劾當朝首輔。”

    “荒謬!”

    天子先言辭激烈,將自己的心腹愛將罵了一通。

    四周圍。

    一干晉黨官員紛紛附和,出聲將沈烈痛罵了一頓。

    而後。

    等到罵聲停歇了下來,天子卻又話鋒一,幽幽道:“沈烈,你既口出狂言,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你可有真憑實據?”

    沈烈等的就是這句話了。

    當下便向着不遠處,等待召見的田洪揮了揮手,田洪等人便和御前侍衛一起,將從蒲州鹽行中查抄的秤桿,鹽袋擡了上來。

    呈上了證據。

    沈烈卻又照着彈劾奏章念道:“啓奏陛下,洪熙元年,正統元年,景泰二年、成化五年、嘉靖二十七年等,朝廷都曾頒佈過核校度量衡法令,製作和校定標準。”

    “依大明律,凡度量衡,謹其校勘而頒之,懸式於市,而罪其不中度者。”

    “錘兒無捅移,杆幹要正直,量數兒須勻密。世人個個討便宜,賴你成平易。鋪面營生,出入一例,好名頭從此起。輕重在眼裏,權衡在手裏,切不可差毫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