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603章 東海來信
    而現如今。

    鳳陽馬家一脈,更是霸佔着鳳陽總督的高位,甚至於,這馬氏的權柄比那些藩王還牛。

    因爲。

    這鳳陽馬氏可是擁有兵權的!

    世世代代。

    馬氏一脈帶着大明的守陵軍,看守着老朱家在鳳陽的祖墳,甚至還霸佔着兩江之地權柄的權勢滔天之輩!

    而海瑞久居南京,他自然明白。

    要說起來在這大明的江南,幹走私的那些大姓中,這鳳陽馬氏敢認第二,就沒人敢當第一。

    那可是損公肥私的活祖宗。

    真正的富可敵國!

    “嘖嘖。”

    此時海瑞另眼相看,讚道:“兔崽子,老夫倒是小瞧你了,你還真敢做……”

    聞此言。

    沈烈便立刻惱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怒目相視。

    “海大人請自重些!”

    沈烈有些惱了,便氣道:“海大人應是老糊塗了,時常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鳳陽馬氏的船隊在平戶外海被人襲擊了,與我廠衛何干……那不得去找東瀛人,又或者東海王李旦的麻煩麼!”

    你說這話又是幾個意思?

    一臉不悅。

    沈烈便趕忙將桌子上的各種條陳,密報抱了起來,然後走到了牆邊,鎖進了那一排櫃子裏。

    還上了鎖。

    準備走人。

    而海瑞卻又犯了職業病,絮絮叨叨的唸叨了起來:“你小子,這可是把江南的天都捅破了,你可知那鳳陽馬氏,與魏國公府上,還有松江水師勾連多深麼,這下子……捅了馬蜂窩咯!”

    他只是認準了晉王府商隊被劫,馬氏走私船隊被襲的事,便是沈烈這個廠衛指揮使所爲。

    沈烈不理。

    說這些!

    和老子有什麼相干。

    嘴角噙着冷笑,沈烈反倒嘲諷道:“你不說倒還罷了,這樣說起來……咱大明太祖頒下的禁海法令是什麼時候廢除的呀?”

    朝廷可沒說開海禁吧!

    “這事兒……本官怎麼不知道吶?”

    “說來奇了。”

    沈烈一臉嘲諷的奚落着:“這天下皆知,大明禁海,此乃祖制,皇明祖訓,歷歷在目,可這鳳陽馬氏爲何會有如此龐大的船隊,他們的船隊又怎麼會出現在東瀛平戶外海吶?”

    這船隊是什麼時候建立起來的。

    多少年了呀。

    去東瀛幹啥去了?

    “難不成。”

    他們還敢走私?

    那豈不是十惡不赦之徒!

    說話時。

    沈烈便翹起了二郎腿,冷笑連連:“說起來這些事呀,本不該本官來過問,若鳳陽馬氏若不服……大可以假傳聖旨,命松江水師大可以出海剿匪嘛,保一方平安,這本就是大明水師的職責。”

    當然了。

    能不能打的過那就兩說了。

    “打不過……”

    怪我咯?

    隨着沈烈信誓旦旦。

    海瑞被嗆了半死,不由得開始吹鬍子瞪眼睛。

    可是片刻。

    那神色便有些古怪。

    似乎……

    他覺得走私,假傳聖旨這幾頂大帽子扣了下去,他海老大人也覺得鳳陽馬氏,只能將這悶虧硬吞下去。

    馬氏的走私船隊吃了虧,貨物,人手損失慘重便不說了。

    還不敢四處聲張。

    收買水師出海……

    又打不過!

    松江水師什麼能力,什麼裝備,有幾艘船,有多少能戰之兵,海瑞可太清楚了。

    早已不是那支嘉靖年間橫掃東海的勁旅了。

    隨着海瑞面色變的十分古怪,便又讚歎了起來:“這手段……嘖嘖,有些張太嶽當年的味道咯!”

    看起來這位海瑞海老大人。

    是對沈烈有了極大的改觀。

    沈烈卻懶得再說,便扔下海瑞不理,揣着基本奏摺便便嘟囔着走出了官廳,翻身上馬。

    帶着護兵急匆匆向西苑走去。

    他還有很多正事兒要辦吶。

    “滴答,滴答。”

    在馬背上顛簸着。

    沈烈嘴角噙着的冷笑,漸漸變得陰沉。

    片刻後。

    宮中。

    暴怒過後的朱翊鈞冷靜了下來,又開始接見外官,頭一個召見的自然便是沈磊。

    而那個對言官恨之入骨的萬曆皇帝。

    在這一刻似乎又回來了。

    寢宮中。

    沈烈垂手站在君前,默默的聽着皇上的咒罵,將那夥言官清流連內閣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通紅的眼珠讓人心中喫驚。

    大雷霆過後,等到天子心情平復了一些。

    沈烈才遞上了奏摺。

    對於沈烈所言開設醫科之事,朱翊鈞當場便應許了,而當他接過那份東海上送來的密奏。

    當鳳陽馬氏這四個落入了眼中。

    一瞬間。

    朱翊鈞眼中寒芒爆閃,本能的大怒道:“沈烈……你好大的膽子,這是你能動的麼!”

    沈烈似早有準備,便只是行了一禮,木然道:“陛下恕罪,想必那汪順新近才投靠了朝廷,接受了招安,如今正立功心切,下手不免……重了些。”

    人是殺的多了點。

    可情有可原。

    而此時的朱翊鈞便好似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般,對沈烈怒目相視,便好似要將沈烈生吞下去。

    皇帝雷霆大怒。

    而沈烈也不多言,也不慌張,只是垂手站着。

    這寢宮中。

    空氣便好似冰凍了一般。

    凝滯了。

    良久。

    朱翊鈞強壓下一口火氣,卻又臉色鐵青,徐徐道:“無論你動哪一家,朕都不該怪你,可你爲何要動馬氏一族?”

    那鐵青的臉色便好似再說,你身爲朕的錦衣衛指揮使,難道不知那鳳陽是朕的祖墳所在麼!

    沈烈卻面不改色道:“動別人……輕了些。”

    東海那邊既然要動,那就動最大的一家,也是走私,挖大明牆角最猖狂的一家。

    若不然。

    又該如何殺雞駭猴?

    如今廠衛動了馬氏,想必那些沿海大姓裏出的清流言官,閣老,六部大人們也該老實幾天了。

    見沈烈毫無悔改之意。

    朱翊鈞便又氣得呼吸又急促起來。

    怒目圓睜。

    可是在沈烈預料之中,暴怒之後,面對無動於衷的沈烈,這位大明天子發泄了半天,將桌子上的陳設亂砸了一通。

    卻終究是想明白了。

    終究是……

    軟化了下來。

    眼瞧着天子面色緩和,悶聲道:“此事做的乾淨麼,若敗露了,朕又當如何自處?”

    皇家內訌。

    大明的臉面何在?

    沈烈忙道:“那是自然。”

    汪順所部幾個月前還是海盜,如今雖歸順了大明,可將鴛鴦戰襖一脫,將日月波濤旗一扯。

    在那茫茫大海之上,又死無對證。

    想必誰也查不出來。

    聞此言。

    朱翊鈞又默然片刻,便有些沮喪道:“罷了,此事……下不爲例。”

    沈烈似早有預料,便行了一禮,木然道:“陛下聖明。”

    若是有爲之君。

    他應該會想明白的。

    和這皇位,和這江山社稷比起來,什麼親情血脈,不要說鳳陽馬氏,就是親兄弟都不靠譜,都可以擱在一旁。

    若非如此。

    當年永樂大帝又爲何要奪侄子的江山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