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近日來京城裏人人聞風喪膽的沙塵暴,在這樣熱烈的陽光底下,也不禁被刺穿。
因爲陽臺實在燙,於是蘇沂向着裏面微微撤了步,任由陽光在距離她腳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打滾。
演講全程並沒有蘇沂預想中的緊張,她攥着粉筆,在簌簌落下的白色粉筆灰下寫出一個個專業名詞。
這些在蘇沂上一世就已經化進血液的詞綴,在這些尚且大一大二初入大學的學生們來講,代表着新奇和高深。
中途,蘇沂出了一道小題。
看着臺下學生們認真解題的樣子,蘇沂很是滿意。
她目光先是落在第一排那個滿臉求知的女生身上,之後落到第二排正皺眉奮筆疾書的男孩子身上,最後......落到那抹和周圍明顯劃出一個圓圈的身影上面。
在江宴沉面前,其他人似乎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江宴沉坐在那裏,迎上蘇沂的眼神,擡擡手指頭,比了個數字九。
真是過分,她研究了好久的課題,在江宴沉面前,竟然只是一道速算。
接受了這個事實,蘇沂長呼一口氣,越發感慨人和人之間還真是參差啊。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至蘇沂的鬧鐘響起。
她拍拍手,清脆聲拉回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計算出來,這個項目的目標計劃數就是九。”
“這是因爲......”
衆人求知慾極強的目光中,蘇沂藉着一個樓盤項目的例子,將專業知識非常巧妙地糅合進去。
末了,她話落,下課鈴聲也跟着響起。
面前的教室並沒有如同從前一般,學生們聽到了下課鈴聲就匆匆站起。
此時,蘇沂視線中,所有人正清一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齊刷刷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再講一些。
蘇沂本就是被捉來講課,自然是對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沒什麼興趣。
她開口宣佈,“那這一次,就先上到這裏了,大家如果對這些課題感興趣,可以後續關注教授的講座通知。”
“啊——”
不知是哪個角落裏傳來一道失落。
隨後學生們便起身,怨聲載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蘇沂也跟着低下頭收拾自己東西,眼看着桌子被收拾的空空蕩蕩,蘇沂一擡頭突然便撞進一雙熟悉眼睛。
“顧妄哥哥。”
“是我。”
好久不見顧妄,對方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他眼眸乾淨如皓月,笑起來會露出一顆溫柔虎牙。
“好久不見,你的專業知識,比之前儲備的多了幾倍。”
面對顧妄絲毫沒有掩飾的誇獎,蘇沂大大方方應聲,“謝謝。”
瞧着面前蘇沂,顧妄便莫名想起那個雪天。
年關的時候,他帶着蘇沂一起回家,本以爲他和蘇沂之間能有個每天黏在一起的假期,但半路上,殺出了江宴沉這隻攔路虎。
直至今日,顧妄都忘不了那天站在雪地裏,看着蘇沂牽着江宴沉離開的背影,是什麼滋味。
比小時候被推倒在雪地裏,脖頸灌進一大片碎雪,還要冷。
“勞煩你幫我和奶奶帶一聲好,顧妄哥哥,我最近比較忙,等我忙完會專門挑個空子去看顧奶奶。”
望着眼前蘇沂,顧妄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看似無意地開口,“你和你那個男朋友,還在一起?”
不等蘇沂開口,就已經有人給了他答案。
“蘇沂。”
略顯清冷的男聲在顧妄身後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響起,顧妄周身一頓,將這個聲音和記憶中的某個身影對上號。
沒幾秒種,江宴沉就已經走到蘇沂身側。
“公司裏有些事,你是跟我走,還是待在學校裏。”
“我待會要回一趟宿舍。”
聞聲江宴沉明白了蘇沂的意思,擡手揉了把蘇沂頭頂,“那你晚些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看情況吧。”
“晚上想喫什麼。”
“紅燒魚!”
“好,我回家給你燒。”
說完,江宴沉便轉身離去。
從頭到尾,江宴沉都沒有看顧妄一眼,似乎這個女朋友的青梅竹馬,對他沒有一絲威脅。
望着江宴沉離開的背影,顧妄扯了扯嘴角,開口道,“我原以爲,他這種人,不太會照顧人。”
不知怎得,顧妄這話讓蘇沂聽了有些不舒服。
蘇沂語氣沉了沉,“哪種人。”
意識到蘇沂的不悅,顧妄改口,“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作爲看着你長大的哥哥,有些擔心你會不會在感情不順利,或者有什麼......”
“謝謝顧妄哥哥關心,不過我很好。”
蘇沂沒有給顧妄說完話的機會,她直直望着顧妄的眼睛,語氣沉沉地,“宴沉非常會照顧人,跟他在一起,我生活的特別開心,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蘇沂沒再看顧妄,揹着自己的包包便離開。
原地,顧妄低眼看着自己的掌心,神色似乎有些懊悔,似是在責備自己方纔說話不過腦子。
急匆匆跑出來之後,時歲便瞧見站在一側的江柔。
看見蘇沂,江柔很自然就上來攬住她肩膀,“呦,應付完桃花了?蘇老師。”
“什麼桃花,鄰居家一起長大的哥哥罷了。”
“我怎麼瞧着那位學長,看你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呢。”
“你想多了。”
蘇沂撇開頭,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下個學期蘇沂很有可能就和江知春一起奔赴海外留學,應該不會住在這裏。
加之蘇沂下一次來學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她索性藉着這次的機會,將東西收拾一下帶走。
“不過我說,你不是都在外面住挺長一段時間了,回宿舍幹什麼?”
“上次走的着急,很多東西沒收拾,這次來拿走。”
“這樣。”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就已經走到宿舍樓下。
好久沒來,宿舍樓還是那副老樣子,看上去沾滿歲月的痕跡,因爲近日來沙塵暴肆虐的原因,又蓋上了一層土黃色的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