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讓我來看看你。”
老教授剩下的半句話,蘇沂沒說。
電話裏,老教授捉她去上課後面,帶了句有空去看看江知春,以後你們兩個要一起出國學習深造,早晚會是好朋友。
在蘇沂看來,她不太願意進行無效社交。
說話都冷冰冰的江知春,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都沒有交朋友的意思,於是蘇沂坐下來的動作就顯得非常尷尬,病房內氣氛更是如出一轍的尷尬。
“最近身體怎麼樣。”
蘇沂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說這句話,因爲她就是江知春的主治醫生。
江知春倒也不是情商全無,會輕聲回答,“好些了。”
“你的病情比較複雜,我讓醫院裏給你安排了體檢,等你能下牀了,就去做。”
“謝謝。”
又是一陣沉寂。
半晌,江知春看着蘇沂,悠悠地問,“你今天來,不只是代表教授來的吧。”
“你想多了,我們之間還不至於我本人來看你。”
對於這次探病,兩個人都似完成任務一般。
盯住對方,蘇沂餘光突然觸摸到一點點顏色。
是一抹隱隱泛着光澤的銀。
記憶似是被打開,蘇沂道,“那天車禍,你手上的鐲子也摔進去一個坑,手術的時候我幫你摘下來了,護士又還給你了?”
“嗯。”
“江家的小姐,至於帶着一個壞掉的鐲子麼。”
“這個鐲子不一樣,是爺爺給我的。”
聞聲,蘇沂低着的眼神一頓。
爺爺,是江宴沉的爺爺麼。
江知春不是從小就被放在國外長大?怎麼會和爺爺生活在一起,還喊得這麼順口。
後知後覺自己說的有些多,江知春將鐲子衝着身後藏了藏,隨後道,“或許教授交代的你已經完成了,現在可以走了。”
“你的爺爺是哪個爺爺,江宴沉的爺爺麼,還是......”
就在蘇沂凌了眼神,準備繼續追問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你怎麼在這裏。”
冷沉的中年男聲橫穿房間,字裏行間填滿了不友好三個字。
蘇沂順勢望去,只見江城正站在她視線盡頭,一臉堤防地盯着她。
隨後,江城大步過來,逐客令下得極乾脆,“江家不歡迎你,出去。”
“我是江小姐的主治醫生,我有權待在這裏。”
“不用蘇醫生擔心,江家還沒落魄到讓一個黃毛丫頭做主治醫生,這幾日我就會聯繫其他醫院,給我女兒轉院。”
語罷,江城重複道,“出去。”
四目相對,蘇沂壓根懶得將時間浪費在對方身上。
走到門口,蘇沂回過頭,看了眼江知春的方向。
她原本想和江知春再說上幾句,可是不知怎得,江知春此時已然將一張臉側到窗外的方向,沒將視線投給蘇沂半點。
至此,蘇沂才完全收回目光,轉身離開病房。
“砰——”
就在蘇沂腳步離開房間的一瞬間,江知春病房的門被江城猛地扣上,力道之大房檐都似跟着抖了抖。
這一秒,蘇沂心中的感覺被放大,被證實。
回程路上,蘇沂坐在車後,視線看似瀏覽車外風景,實則內心涌動。
方纔江城看向她的眼神,壓根就不是對她醫學的質疑,也不是對於搶走兒子的壞女人的排斥,而是一種極複雜的恐懼。
上一世,蘇沂曾經被江宴沉按着上過心理學相關的課程,在那些課程裏面,曾經對江城方纔的眼神做出過解釋。
那是江城一種極度心虛的,試圖保護自己的體現。
江城在害怕,害怕她知道一些事。
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蘇沂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許多線索,只不過這些線索是那麼細碎,她急需一根鏈子能將這些珠子串起來。
她去哪裏,才能找到這個楔子。
直至最後,蘇沂想的頭腦發脹,這才容許將這些事情放到一邊。
罷了,這些事情不能強求,或許她得到下一個關鍵線索的時候,能將這些事情串起來也說不定。
恰逢此時,蘇沂手機震了下。
她將手機掏出,解開屏幕。
“搞定。”
熟悉號碼下的兩個字似是一把小刷子,將蘇沂左胸口的不舒服掃走大片。
發信息的這位,正是老秦。
看來老秦是將周雅如那邊的事情解決了。
等到周雅如還不上錢款,被迫清查名下財產的那一天,蘇沂就可以將她的產業一窩端了。
當然,在這之前,蘇沂還有一件事要做。
“還有多久才能到家。”
前排司機聞聲,“回蘇總,還有十分鐘左右。”
“好。”
到家後,蘇沂將鞋子脫到一邊,便吧嗒吧嗒跑進臥室,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將內層的一個微型筆記本電腦拿出來。
她輕車熟路接上電源,幾分鐘後,面前電腦便亮起屏幕。
這電腦屏幕和平常的電腦不太一樣,深藍和白色相間的屏幕上面滿是英文,還有一些市面上從未見過的軟件。
是了,這就是蘇沂專用的黑客電腦。
今日,她就要給最近生活太順利的周雅如,加一點調味料。
她先是將老秦發來的照片傳到屏幕上,做過保密處理之後,蘇沂便僞造了一個海外的ip地址,將合同發到了喬海波的電腦上面。
這操作並不難,只不過蘇沂要堤防喬氏的那些電腦高手,所以爲了加強她ip地址的安全性,蘇沂也是花上了兩小時之久。
末了,蘇沂看着臨門一腳的屏幕。
她小手彷彿紛飛蝴蝶,在鍵盤上快速跳動。
“我來複仇了。”
至此,蘇沂點擊發送鍵,將文件發了出去。
合上電腦,蘇沂將其小心翼翼再次塞回行李箱,隨後將行李箱放到原處。
周雅如,你暫且嚐嚐前菜的滋味吧。
*
另一邊。
喬氏近日公司不知怎得,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各種各樣的麻煩。
這些麻煩不足以致命,卻是讓喬海波勞心傷神,提心吊膽。
短短几天,原本就不年輕的喬海波,此時看上去更是老了七八歲不止。
他剛疲憊拖着身子回家,便瞧見沙發上放着的昂貴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