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面機械音極重的男聲時時刻刻似乎都飄蕩在蘇沂的夢裏，讓蘇沂即便是閉上眼睛，也無法安靜。
次日一早，蘇沂在煩惱的夢中醒來。
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看着裏面的自己，第一時間入目的便是巨大的兩個黑眼圈。
因爲那個電話，蘇沂徹夜難眠。
長呼一口氣之後，蘇沂洗刷了一下，隨後坐在鏡子前面，對着自己描眉畫眼。
縱然蘇沂此時精神不佳，但是今日是周雅如的葬禮，蘇沂是要去的。
蘇沂原本是素顏也極美的那種，但是今日因爲那遮了一層又一層的黑眼圈，她不得不上妝。
又因爲日子特殊，於是蘇沂將自己打扮成看上去快要碎掉的樣子。
一出門，外面的冷風一吹，蘇沂倒是真的顯得要碎掉了一樣。
打開手機，上面是祕書發來的地址。
是市內最有名的殿堂，平日裏在那裏舉辦喪事的人非富即貴。
坐上自己的小車子，蘇沂一腳油門，於是在冷風中在雨中，嗡鳴的汽車聲立時三刻響起。
在路上的一路疾馳中，蘇沂腦內的信息不停變換。
等待綠燈的間隙，蘇沂煩悶看着車窗前面的地方。
昨晚蘇沂睡覺之前是給喬海波發了信息的，作爲周雅如的另一半，喬海波今天會來嗎？
還有，昨天那個給自己打電話的男人，他在電話裏面說自己今日會證明自己的實力，是用什麼樣子的方式呢？
“嗡——”
後面的車子鳴笛，蘇沂睜開眼睛，發現面前已經是綠燈。
深知什麼時候就會發生什麼事情，意識到自己此時就算是再焦慮，該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改變。
於是蘇沂索性將自己的思緒收起來，再次發動車子，開車直奔喪禮的地方。
這裏是靠近郊外的一個教堂，從前是人們禱告的地方。
蘇沂剛將車子停下，剛下車，第一時間就瞥見了一側各種各樣的豪車。
這些車子此時停在這裏，看上去是極具諷刺意味的。
從前周雅如在世的時候，一個個將周雅如看成過街老鼠，但是今日倒是來的人不少。
這個圈子裏的人，當真是難評。
蘇沂這邊才下車，遠處就有人影跑過來。
只見祕書高高舉着雨傘，儘可能讓蘇沂身上保持乾淨。
他緊跟在蘇沂斜後方的位置，語氣帶着恭敬和緊張。
“蘇總，我們剛剛已經大概接待好了來賓，關於隨禮和人員名單也已經都記錄在冊了。”
聞言蘇沂淡淡嗯了一聲，看似無意地開口，“今天來的人裏面，有沒有看上去很奇怪的？或者是意想不到的名字。”
“這倒是沒有，今日來的不是和喬先生有生意往來的，就是周女士生前的一些朋友，倒是沒有閒雜人等。”
這話落下，蘇沂聽着，眉頭下意識就皺起來。
昨晚的那個聲音，自己從未在喬海波或者周雅如的圈子裏面聽過。
雖然昨晚那通電話裏的男聲被特殊處理過，但是人說話的語調是不會變得。
一時間，蘇沂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
蘇沂感覺此時自己似乎被裝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瓶裏面，玻璃瓶裏面很悶，外面似乎有光在照，於是蘇沂快要呼吸不上來氣了。
她知道讓自己難受，讓自己無法呼吸的，就是此時玻璃瓶那個緊緊塞着的塞子。
但是蘇沂不知道，如何才能將這個塞子打開。
長呼一口氣之後，蘇沂一時間只覺得難受的要命。
在幾個深呼吸之後，蘇沂告訴自己，此時即便是着急也沒有什麼用。
於是蘇沂將自己的情緒放穩，隨後她快步走到喪事教堂的門口。
人確實是會被環境影響。
譬如此時。
即便來時路上蘇沂已經和自己確認過無數次，自己對周雅如沒有任何感情，就算是來參加周雅如的葬禮，不過也就是形式化地出現一下而已。
況且今日，蘇沂是帶着目的來的。
但是當蘇沂真的站在教堂門口，真的看見裏面大團的菊花白玫瑰，真的看見那重重疊疊的黑色帷幔，還有正前方那張巨大的黑白照片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仍是將蘇沂穿透。
蘇沂知道，那是人本能的對生命的敬畏。
此時，一側有聲音響起。
“蘇小姐。”
聞言，蘇沂轉臉，第一時間就對上一張頗爲熟悉的臉。
思索半晌之後，蘇沂纔想起來，這是喬海波公司的一個合作伙伴。
蘇沂點點頭，帶着幾分禮貌開口。
“李爺爺。”
被稱之爲李爺爺的人聽到蘇沂呼喚自己，長長的哎了一聲。
隨後李爺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擦了擦那裏莫須有的眼淚。
只見李爺爺看上去極悲傷地開口，“你這丫頭從小到大就是我一直看着的，我是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呀！”
“你現在年紀還這麼小，正是和媽媽關係最好的時候，過幾年等到你出嫁，你母親也會看着你嫁人，誰知道意外突然就來的這麼早！”
眼前人看上去難過的要命。
但是蘇沂記得的，當初周雅如剛出事的時候，眼前人爲了給喬海波表明自己的立場，是第一批去踩周雅如的人。
或許是因爲曾經的一切歷歷在目，所以眼前人此時的悲愴看上去才這麼讓人可笑。
雖然知道對方是個什麼貨色，但是蘇沂沒有揭穿，她只是淡淡扯了扯脣角，開口道。
“是啊，真是遺憾，但是人世間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此時蘇沂在外人看來，還是周雅如極孝順的孩子。
於是蘇沂抽了抽鼻子，那雙極美的眼睛，立時三刻氤氳起幾分水汽。
眼前人藉着周雅如去世的事情，在蘇沂面前惋惜了好一陣之後，就開始提出自己的訴求。
這個老李來給蘇沂打招呼，不過是因爲想要參加蘇沂最新的在城郊的項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