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只是盯着窗外的那一輪圓月,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關了窗,“夜深了,睡吧。”

    柳望舒被他搞蒙了,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她的小腦袋還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江影已經滅了燈躺到了她身邊。

    呸,管他想什麼呢,無腦對他好就完事了,總能感動他。

    想通後,柳望舒拽過被子,閉上了眼睛。

    可不知道爲什麼,她越睡越冷。

    她懷疑是江影那小子睡覺搶被子,她把手伸到江影的身上,打算把被子拽回來。

    剛一碰到他的身體,她的手就趕緊縮了回來。

    這小子是冰塊成精了?

    這麼冷。

    藉着窗戶裏散落進來的幾縷月光,她看到江影的身上籠着一層薄薄的寒冰。

    她一揮手,屋子裏的燈便亮了起來。

    “江影、江影”,她推了推身旁的人,沒有迴應。

    她把手伸到江影額頭上,一道藍色的靈力從指間渡入他的體內。

    柳望舒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江影的體內有一道凝霜咒。

    這個咒術倒也不是太難,但是極爲惡毒,中咒者每到月圓之夜體內會生出寒霜,如墜冰窟。

    隨着中咒時間越長,凝結的寒冰就越厚,直至周身血液凝結,成爲冰雕。

    看江影的樣子,這凝霜咒至少已經有五年了。

    這是哪個宗門乾的,難道已經有人發現他的身份了?

    柳望舒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

    修士若是看到魔族便會立即動手除去,怎麼會只下一個凝霜咒這麼簡單。

    “冷”,江影的呢喃打斷了柳望舒的思緒。

    江影感覺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漫天大雪中,雪片兒像刀子般颳着他的臉。

    他走啊走,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就在他要倒下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讓他感覺無比親切。

    柳望舒看着一個勁往自己懷裏鑽的江影楞了一下,剛想推開他,就聽見江影的低語,“娘,阿影冷,好冷啊。”

    柳望舒打算推他的手愣在了半空,最終還是把人擁入懷裏。

    她想到了上一世魔尊死前的那番話。

    “這世界從未善待過我,卻要我對這個世界寬容。

    你們一步步把我推入深淵,卻又站在高處嘲笑從煉獄爬出的我骯髒齷齪。

    你們和我,到底熟善熟惡?”

    要是拋開魔族的身份,他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中禁制,又流落到這種煙花之地,讓他如何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

    世人若能對他多一分的善意,他也會是一個清風霽月的溫潤少年吧。

    柳望舒突然有些心酸,下意識的拍了拍他的背,江影似乎好受了許多,像一隻貓兒一般在她的懷裏蹭了蹭。

    江影覺得昨晚是中了凝霜以來,過的最舒服的一晚。

    他好像夢到了孃親,雖然他自幼就沒見孃親的模樣。

    但昨晚,那份溫暖就像躺在母親的懷裏一般。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子,江影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正被柳望舒摟在懷裏,他原本就鬆垮的裏衣更是散落無幾,露出大片的胸肌。

    他想到昨天晚上,柳望舒把他摟到懷裏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取暖,內心便涌出一絲莫名的溫暖。

    他以爲她會拋下他自己離開,或者是發現他的祕密殺了他,可是她都沒有。

    他是魔族,她是修士,怎麼可能是他的姐姐?

    那她到底想幹什麼呢。

    “呵”,江影突苦笑一聲,“我什麼都沒有,你又能圖我什麼呢。”

    望着那失了血色的脣,有一種想狠狠咬一口的衝動,他可最終只是用手劃過她的脣。

    “姐姐?”他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臉,“既然你想做姐弟,依你就是了。”

    因爲喫痛,柳望舒的睫毛顫了顫,察覺到她要醒,江影趕緊乖乖閉上眼睛。

    柳望舒睜開眼睛,先是摸了摸江影,感覺他恢復正常才放下心來。

    “江影,醒醒。”柳望舒輕輕地拍了拍他。

    江影睜開眼睛,“嗯?”

    “你收拾收拾,我替你贖身。”

    “好。”

    讓柳望舒驚訝的是,江影這次沒有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而是乖巧跟她出了門。

    “什麼?贖身?”蓉媽媽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不斷打量。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萬花樓的頭牌,昨天更是拍出五百二十兩的搖錢樹。

    不過,看這姑娘通身的氣派,想必是個有錢的主兒。

    柳望舒點了點頭,“沒錯,媽媽開個價兒吧。”

    蓉媽媽搖了搖手中的團扇,臉上堆滿了假笑,“既然一晚上就能讓姑娘替她贖身,想必姑娘是滿意的。”

    “是是是”,柳望舒臉紅着敷衍。

    看柳望舒這囧樣,江影勾了勾嘴角,這便宜姐姐尷尬的樣子還怪可愛。

    “那我蓉媽媽也是個爽快人,一口價,一萬兩銀子。”蓉媽媽獅子大開口。

    湊,你是真敢要。

    柳望舒真想上去給她幾拳。

    不過,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算事兒,畢竟她可是有掌門給的滿是珍寶的小包裹。

    “可以”。柳望舒十分自信的在衆人面前打開小包裹。

    看到裏面的東西傻眼了:兩百靈石,附帶一些常用的丹藥。

    蓉媽媽的臉色暗了下來,“來人,把這個修士給我抓起來。”

    嗯?

    爲什麼修士要被抓,修士沒有逛青樓的權利?

    來不及多想,柳望舒抓着江影就往外跑。

    “啪嗒”一聲,大門關上了,一個黑衣男子擋在兩人面前,應當也是金丹修爲。

    柳望舒不敢大意,正欲召喚出霜華劍,那黑衣人死了。

    什麼情況?

    我的修爲又提升了?

    江影最先反應過來,拉着一臉懵逼的柳望舒就跑。

    蓉媽媽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半天才開口,“主上,這是何意?”

    她不解,主上怎麼突然動手殺自己人,還放那女修士離開。

    萬一那女修是來調查他們的怎麼辦?

    明若初那好的桃花眼掃向蓉媽媽,“你可知,那黃衣女子是誰?”

    不等蓉媽媽說話,他又自顧自地回答,“逍遙宗五長老,柳望舒。”

    “那此人更不能留”,蓉媽媽有些焦急。

    明若初搖了搖扇子,心裏暗罵蠢貨。

    卻還是開口解釋,“她不是來調查我們的,不過……”

    她爲什麼要救一個毫不相干的男子呢。

    這話他沒說出口,而是轉頭看向蓉媽媽。

    “蓉媽媽,你爲宗門效力多久了?”

    蓉媽媽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是如實回答,“二十年了。”

    “那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巨大的火龍從萬花樓升起,頃刻間,曾紅極一時的萬花樓化爲一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