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被柳望舒拉着,踏進張府。
張府內部的佈置十分有格調,藉着清冷的月光,依稀可見亭臺樓閣、假石水榭。
穿過九曲長廊,張府的主院纔出現在衆人面前。
因爲要迎真神,張府也是張燈結綵,入眼過去一片喜慶。
可柳望舒總覺得這有些不對勁,至於是哪裏不對勁,她一時沒有想明白。
“張善人這府裏怎麼連個僕從都沒有,難道是爲了方便做點什麼?”蘇妍冷笑。
對,就是沒有人。這偌大的張府好像只有他們幾個。
原本熱鬧喜慶的佈置,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可怖。
這話說的十分露骨,張善人的臉色微變。
又很快恢復:“後日迎神,我讓不少人回家休假了。”
閔聲輕咳一聲,示意蘇妍別說了。
“善人果真是心善”,明若初也趕緊圓場。
柳望舒附在蘇妍耳邊,小聲呵斥,“你這是幹什麼,少說一句能憋死啊。”
“我就是看不慣他,總覺得他虛僞的緊。”蘇妍小聲咕噥。
這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
張善人樂呵呵的招呼大家去喫完飯。
晚飯時,衆人終於看到了張府的僕人,他們笑吟吟的端着各式菜餚魚貫而入。
“來來來,諸位別嫌棄,嚐嚐我們這兒的特色。”張善人招呼大家動筷子。
這就是一桌普通的飯菜,再加上衆人也確實餓了,沒有推辭。
飯桌上,閔聲還是有些不死心,“貴府的工資怎麼沒有來喫飯?”
張善人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犬子睡得早,如今已經歇下了,未能來招待各位,還望包涵。”
閔聲的臉上帶着失望,卻也沒有說什麼。
又寒暄了一會,衆人便各自回了房間。
幾個人的房間在一個院子裏,但是院子中有一個大大的人工湖把院子隔開。
柳望舒和江影睡在東頭,閔聲幾人睡在西頭。
“這張府用的到倒是好東西。”柳望舒撫摸着牀上的錦被說。
這被子的面料和張善人身上的雲錦是一種料子,價值千金,卻被用來做鋪牀的被褥,真是暴殄天物。
柳望舒躺在柔軟的牀鋪上,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這魔族到底想幹什麼呢?
自己現在這樣,能改變自己的結局嗎?
江影要是真喜歡自己,自己要怎麼辦呢?
當下做讓她頭疼的就是這個。
江影十六歲的時候說喜歡她,她沒當回事兒,覺得他孩子心性,那現在呢?
柳望舒在牀上翻了個身。
猛地從牀上做了起來,要不直接去問問他?
柳望舒的手都放在門上了,又頓住了。
那要是人家對自己不是這意思,豈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以後兩個人還怎麼相處啊。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屋外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這張善人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柳望舒暗道。
她貓下腰,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腳步聲在她的屋外停下來,柳望舒的左手已經開始凝聚靈氣。
柳望舒散了靈力,這傢伙來找我幹嘛?
但還是從門後站起了身子,開了門。
屋外的江影看着從門後站起的人影也愣了一下,這是什麼奇怪的愛好嗎?
房門一開,柳望舒那張溫柔嬌俏的臉就近距離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幽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反倒多了幾分朦朧的韻味。
“我,我睡不着,想找你說說話”,江影看着她。
說話?來得正好,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柳望舒揚了揚下巴,“那我們去院子裏走走。”
花園裏的海棠花開得正旺,晚風吹過,揚起片片花瓣。
柳望舒和江影兩人並肩走在湖邊,可誰也沒說話。
這尷尬的氣氛讓柳望舒有些想逃,心裏暗罵:你倒是說話啊。
半響,柳望舒忍不住了,看着他,“不是有話要說嗎。”
江影愣愣的擡起頭,“哦,上次那個玉佩我已經給閔聲長老了。”
“嗯,我知道了”,柳望舒點點頭。
江影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姐姐,現在這樣像不像我剛到清淨峯的時候。”
“嗯?”柳望舒看着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提起這個。
“我很懷念那時候的日子”,江影笑了笑。
江影還想說些什麼,周圍傳來一陣輕揚的小調。
“有人唱曲兒?”柳望舒皺着眉。
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唱曲兒啊。
“去看看”,柳望舒說。
這小曲兒語調悠揚婉轉,裏面似乎帶着無盡哀怨。
小曲的聲音越來越近,兩個人走到了一個青磚白瓦的院子前。
這是張府的最深處了。
兩人輕輕一躍,就跳上了牆頭,從高處看,院內的事物一覽無餘。
院子裏燈火通明,軒窗上映着一個人影,看樣子是個男子,那曲子就是他唱的。
兩人對視一眼,打算跳下去看個究竟。
地面上突然涌出絲絲黑氣,它們像是有生命般向着二人爬來。
柳望舒心下一驚,“先走。”
那黑氣並沒有追來,只是在牆頭飄蕩,不肯僭越一分。
回來的時候,兩人十分輕車熟路,這才發現,他們住的院子和唱戲男子的院子是挨着的。
“那男子,恐怕就是張善人的兒子”,江影冷冷開口。
柳望舒點了點頭,“是。”
能一個人住一個院子,肯定是張善人的兒子錯不了。
可他的兒子明明沒有睡,爲什麼要騙衆人說睡了?
並且安排他們住這麼近。
張善人是一個做事做事周詳的人,斷然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
那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呢?
柳望舒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總不能故意讓我們看到的吧。”
看柳望舒困了,江影有些心疼,忙道:“先去睡吧,明日再和他們商討。”
“也是”,柳望舒又打了個哈欠,“那你也早點睡啊。”
看着柳望舒的背影,江影心下泛起了疑惑,爲什麼只有柳望舒一個人這麼困?
這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