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殺人，那柳青早就被他們的眼神剁成肉泥了。
林敬看着這些人，當然知道他們心中的顧慮。
其實他的內心也不太拿得準，這燭龍可是上古神獸，定然是有些過人本事的。
但只是猶豫了片刻，他就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何不賭一把。
林敬正氣的臉上露出幾分賭徒特有的癲狂。
他手執長劍，向着柳青的胸前刺去。
柳青正被那莫名的藥物折磨，巨大的蛇尾在街道上不斷掃動，掀翻了不少攤位、建築。
看到林敬手執長劍向自己飛來，他也不慌，巨大的蛇尾一甩，就將林敬擋了回去。
蛇尾帶過的勁風狠狠掃過林敬的臉，像是捱了了兩個巴掌，火辣辣的疼。
沒想到，這畜生已經顯出原形，暫時失了神力，還這般難搞。
他的眼神掃過身後帶來的家僕，“一起上。”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家僕，都是他林家祕密培養的修士。
衆人得了命令，紛紛祭出長劍，向柳青攻去。
柳青的蛇尾再次甩動，帶過的勁風擊倒了不少人。
還是有少部分人的劍，擦着他的臂膀劃過。
一條淡淡的血痕掛在柳青的臂膀上。
一劍、兩劍……
隨之而來的，是更多更密的劍雨。
後來，他們發現雖然蛇尾上鱗片難以穿透，可柳青上半身和常人無異。
林敬冷笑着讓衆人集結火力，紛紛提劍刺向柳青的上半身。
身體內傳來的巨大疼痛本就讓柳青痛苦難捱，現在還要應付這些攻擊，剛開始他還能勉強應對，後來便越來越力不從心。
林敬看出了他的破綻，吩咐道：“他快堅持不住了，加把勁。”
話音一落，更爲猛烈進攻襲來。
人羣看到柳青這幅樣子，也有幾個大膽的，撿起地上的石頭超炸他狠狠砸去。
那石頭丟的很準，砸在柳青光潔的額頭上，鮮血很快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鮮血模糊了柳青的視線，但他還是依稀辨認出來，那人當初的腿疾是他治好的。
當時他看柳青的眼神簡直是如再生父母般崇敬，沒想到啊，百姓中是他第一個動手的。
柳青用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拭去臉頰上的血跡。
冷笑一聲，“當初我就該讓你在牀上躺一輩子。”
那人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他身後的人推了他一下，“你和一個孽畜講什麼同情慈悲啊。他當初幫我們，肯定是有目的的。”
聽了這話，那人重新擡起頭，“我們殺孽畜，天經地義。”
劍雨混着石塊，狠狠砸了過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不止石塊，爛菜葉子、臭雞蛋、草鞋，人們把一切能砸的東西都丟了過來。
看着瘋狂的人羣，柳青心中涌起無數的怒火。
看啊，這就是自己曾經一心救助的人，他們今天只憑借林敬的一面之詞，就否定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好。
他們甚至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曾給他。
十幾把長劍插在他的上半身，額上的鮮血滴落在肩頭，還有幾片爛菜葉子掛在劍柄上。
下半身那黝黑的鱗片也已經被鮮血染透。
看着人們眼中燃燒的怒火，柳青的心冷了幾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突然很想笑。
真傻，真傻。
好好在山中修行不好嗎，做什麼救人於苦難的菩薩。
他本是在山間沉睡了萬年的上古神獸，一個獵戶上山，無意中驚醒了沉睡的他。
那獵戶那天的運氣不好，腳踩空了，不慎摔斷了腿。
他原本是不想管的，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這獵戶起初還很樂觀，他堅信自己的家人會來找他，可隨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的臉上染上了幾分不安。
他開始祈求滿天神佛，希望能有神來發發慈悲，救救他。
柳青着他的唸叨，覺得很可笑。
神可是很忙的，哪有時間聽他的祈禱啊。
夜色加深，獵虎腿上的鮮血吸引了不少林中的動物。
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在灌木叢中不斷閃現。
獵戶終於是怕了，留下兩橫清淚，嘴裏開始唸叨着什麼。
他說，他家裏還有臥病在牀的老母親，而他的妻子也剛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他是全家的支柱，他不能死，不然他的妻兒老母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今天就是爲了能上山打個野雞給沒出月子的媳婦煮湯，補補身子。
卻不想，摔斷了腿。
柳青聽着這一切，心下有些動容，這人真可憐，不如幫幫他吧，也算功德一件。
他揮了揮衣袖，那些猛獸便散去了。
他又幫獵戶治了腿傷，這才高高興興回了山洞。
卻不想，第二日，這獵戶又來了，還帶了一些蔬菜瓜果來見他。
他之所以在山中沉睡萬年，就是因爲一個人太孤獨了，而這個人居然記得他，這讓他軍開心。
後來，不知道是誰把獵戶的事傳了出去，來求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很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所以對於人們的要求也都是盡力滿足。
但是人羣散去後，他還是感覺到深深的孤獨，他在洞裏鑲嵌了無數的夜明珠，讓洞裏亮如白晝，洞亮了，可心卻還是暗着。
後來他發現，沒有什麼是能一直陪着你的，如果有，那就是妻子了。
他動了找個妻子的念頭，可那些人看到它的真身後，都嚇跑了。
他開始想，要是有人能不在乎他的樣貌和他在一起，那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對她好。
這個人很快出現了，那就是林月兒。
她好像也怕他，但是總是裝作一副不怕的樣子。
這讓柳青更加感動，他想一定是凡人所謂的愛，纔會讓林月兒爲自己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他也盡力去學着凡人樣子對她好，保護她。
在他預料到今天會發生什麼後，就趕緊把林月兒送走了。
他不想看到她受傷。
他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但他認爲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相互陪伴，這應該就是凡人口中的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