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閉眼,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便全都涌了出來,如今又被這月光照的晃眼,索性披上衣衫來到院裏。
院子裏偶爾傳來幾聲蟲鳴,不時有晚風吹過,竟是比屋內愜意幾分。
柳望舒坐在院裏的石桌前,左手撐着腦袋,喃喃道,“也不知他睡了沒有。”
“沒。”
寂靜的園中,突然想起江影的聲音。
原本還有些無精打采的柳望舒聽江影的聲音,猛地站起身子,四處張望。
可院內除了她與影子,便再無其他。
“瞧你這出息”,柳望舒小聲罵了一聲,又坐回石凳上。
江影這才走了不到一天,便想他到幻聽了不成。
“我瞧着,挺可愛。”
江影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下柳望舒徹底坐不住了,喚出霜華劍,謹慎的看着周圍。
“誰在裝神弄鬼?”
該不會,又是下午假扮江嫣的人吧。
“鐲子,我用了傳音術”,江影聽到柳望舒那邊的動靜,忍不住無奈的搖搖頭。
都說一孕傻三年,自家媳婦還沒孩子呢,怎麼就這麼傻了。
聽江影這麼一說,柳望舒才發覺手上的鐲子有些不同,這鐲子是當初在烏鎮幻境中得到的。
她與江影一人一隻,她曾經勸江影把這鐲子摘了,哪有男子帶鐲子的。
可江影確說,這鐲子有用處,原來是用在這兒了。
傳音術需要通過同一本源的兩個物件做媒介才能用,這鐲子本就是一塊玉料做的,用來做媒介正合適。
“你那邊如何”,不知道怎麼的,原本有許多話想對江影說,可一聽到他的聲音便只說出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
“後日便能回去。”
柳望舒像是炸了毛的貓,兇巴巴的,“誰,誰問你這個。”
“我自己想說”,江影笑了笑,她還是這般口是心非。
“嗯”,柳望舒低低應了一聲,“我要睡覺了。”
說罷,就開始往屋內走,江影聽着對面傳來的細碎腳步聲,“不許。”
柳望舒沒有回答他,步伐快了幾分。
“我有事情問你”,江影的聲音少了笑意,多了幾分嚴肅。
這讓柳望舒心下一驚,難道他知道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了?
“可有想我?”
“我本打算告訴你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柳望舒和江影都有些錯愕。
江影最先反應過來,聽聲音便能感覺到他心情不錯,“有多想,你說說。”
看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柳望舒有些羞惱,“你這人,怎麼總這般不正經。”
“這就不正經了?”江影顯然有些難以置信,“那昨晚在浴池裏怎麼算?”
“江影”,柳望舒被他說得面紅耳赤,聲音裏帶了幾分慍怒。
這傢伙,怎麼就知道逗自己尋開心。
看柳望舒生氣了,江影見好就收,趕緊轉移話題,“你方纔,要與我說什麼?”
柳望舒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拖,便把事情簡單給江影說了一遍。
魔淵裏什麼時候混入這麼一個人物,他竟然沒有察覺,還讓她接近了柳望舒。
他就該把柳望舒帶在身邊纔是。
柳望舒安慰道,“她對我好像沒有惡意。”
確實,這人不但沒對她做什麼,還把她送回了墜月閣。
“我明早便到”,江影纔不管這麼多,他現在只覺得一陣後怕。
這人能潛入魔淵,不備他發覺,說明這人實力與他不相上下,何況這人還擅長易容變化之術,叫他怎麼放心。
柳望舒聽他這麼說急了,“兩族戰事,你怎麼能不在。”
他怎麼越來越戀愛腦了,這樣下去,只會讓魔族這些人對他更加不滿。
“好”,江影長舒了一口氣,“那我快些解決完這裏。”
兩人又說了幾句,江影便催促柳望舒快些去睡。
當手鐲那一頭傳來均勻的呼吸,江影才從地上起身,看着涑水河對岸的火光。
他的身後出現一道黑影,對着他恭敬行了一禮,“尊上喚屬下,有何吩咐。”
“九幽”,江影負手而立,看着河對岸的點點火光緩緩開口,“今夜他們的物資是閔聲在看守吧。”
姬九幽不明白江影爲什麼會這麼問,但是點頭稱是。
“今夜,別傷他”,江影吩咐道。
“尊上”,姬九幽有些不解的擡頭,看着江影的背影,“屬下不明白。”
明明他們剛商議過,明日去毀了修真界物資,尊上怎麼一會兒的功夫便改了主意。
江影轉身,看了他一眼,“拖太久,魔淵恐生異變。”
姬九幽也是明白人,聽江影這麼說,便也不再多問,回去清點魔兵。
待人羣集結,顧青冥幾人都到了,雖然也都好奇江影爲何突然改了主意,但也沒有說什麼。
他們早就把一切準備妥當,早與晚並無分別。
這一次,江影只帶了姬九幽和雨輕煙兩人。
顧青冥不喜歡修真界的人,若他去了,定然不會放過閔聲,宋秋水的身子也是越來越差。
爲了避免麻煩,江影索性讓他們兩個留下來守家。
他們早就研究好了修真界的駐地地形,所以這一路來他們都暢通無阻。
“尊上,前面就是他們存放物資的地方”。
江影看着不遠處亮如白晝的建築,“嗯,記住我的話。”
他刻意又說了一遍,畢竟閔聲這人在柳望舒心裏的地位很重,他不想因爲閔聲的生死讓柳望舒與自己生了嫌隙。
姬九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便與雨輕煙向着存放物資的地方奔去。
看守物資的小弟子,隱隱看見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還不等他看清,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便已經倒了身子。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始終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死。
有了他開頭,死亡就像瘟疫一般很快就蔓延此處。
閔聲手裏拿着長劍,與源源不斷的魔兵廝殺,可他一個人再厲害,也擋不住這麼多人,很快便有些體力不支。
奇怪的是,這些魔修並未對他趕盡殺絕,只毀去物資便不見了蹤影。